第十二章 武戈之地 負重前行
當清晨朝陽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百隆城中最高的佛塔時分，安靜的百隆城開始逐漸熱鬧起來。
八角客棧內，江百常從入定中回過神來，耳邊響起一個聲音“江師弟，我們到二樓用膳。”
這聲音並不見外，江百常知道，正是師尊把他托付給的同門師兄。
從宗門出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這一路走來，同行幾人，早已熟絡。
為首的是青陽法相宗十六主峰附屬縹緲峰縹緲一脈的首席大弟子，名喚墨聞機，入宗已有二百年之久，修為更是早已達到金丹之境，是一行五人修為，年齡最高的，故此，五個人都稱他為師兄。
隨他一道的，還有他的好友，青陽法相宗十六主峰附屬雲海峰雲麓一脈的首席大弟子陳言正，入宗百年之久，半年前剛剛步入金丹，修為其次。
還有兩名女子，她們是青陽法相宗十六主峰附屬雪月峰寒月一脈，為首者名叫夏沉雪，雪月峰首席大弟子，入宗百年之久，修為距離金丹境一步之遙，在夏沉雪身邊，總會有一個纏著她的小女孩，名叫韓艾憐，入宗時間不長，但修為不低，已有化液十一層，年齡十六歲，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天才。
最後，下山一行五人，就隻剩下江百常了，青陽法相宗四輪峰紫陽一脈首席大弟子，修為化液一層，入宗十八年，名副其實的小師弟。
八角客棧三樓客房，五處房門同時打開，從裏麵分別走出一人，他（她）們皆身穿山水墨畫道服，氣質非凡。
隨後四人向最中間的男子施禮，道：“師兄早。”男子一一回禮。
五人下到二樓，一處臨窗的桌子上早已擺滿豐盛食物，小二在樓梯口等著五人，看見五人後立刻笑臉相迎給他們請到位子上。
墨聞機笑看著他說道：“小二，無需如此，你且去歇息，我們若有事，自會叫你。”
小二尋思尋思，說道：“那好，幾位少俠，若是有事隨時知會，現在時間還早，酒樓裏除了一樓沒啥人，住店的大都還沒起來呢，您幾位忙，小的先下去了。”
墨聞機點點頭，叫住剛要轉身的小二，從懷裏取出一錠銀寶，交給小二說道：“好生留著，待以後娶媳婦，生孩子用。”
小二大喜，他毫不含糊的收下，連連道謝。
小二下樓後，五人開始用早膳，其實墨聞機和陳言正並不餓，也許隻是一種多年的習慣，兩人簡單吃了幾口，更多的還是喝茶品酒，主要是江百常和兩名女子用膳。
三人食不言，很快吃完，那個喜歡纏著大師姐的小師妹韓艾憐，吃的心滿意足後，看向墨聞機，問道：“墨師兄，我們距離收徒大典還有四個多月，怎麽這麽早就跑出來了，還跑到這麽遠，就算是我們從宗門到這裏也跑了一個多月，這是南部群州吧？”
夏沉雪也吃完了，放下筷子看著墨聞機。隻有江百常還在一口一口的吃著。
墨聞機放下手中茶杯，說道：“沒錯，我們此刻的確身處南部群州——武戈之地。”
“武戈之地？”韓艾憐眼神一亮，立刻興奮地問道：“墨師兄，武戈之地可是那個傳說中的修仙王朝？”
墨聞機點點頭，笑眯眯的看著韓艾憐。一旁的夏沉雪揉了揉韓艾憐的腦袋，輕聲說道：“小憐，你不要總是一驚一乍的，姑娘家一點都不安分。”
韓艾憐享受著師姐的撫摸，很受用，安分不少。
江百常在一旁邊吃飯，邊皺著眉頭細聽。
“修仙王朝，國號為秦，每位太上皇皆是大乘修士，當朝皇帝趙姓，也是位名副其實的明君，我們不遠萬裏來此，是招收一些不想加入王朝的準修士，引渡到我青陽法相宗。”
“墨師兄，修仙王朝與我青陽法相宗實力不相上下，我們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收徒這好麽？”說話的是夏沉雪，她對這些勢力上的事情也不甚了解。
墨聞機搖搖頭說道：“無礙的，修仙王朝北臨百難之森，南臨海國妖族，幾乎年年戰亂不止，秦仙朝自古就與其他幾大修仙聖地有合約，若有不願年年戰鬥的準修士可以選擇其他幾大修仙聖地，同樣，若其他幾大修仙聖地的準修士選擇修仙王朝，幾大修仙聖地也不準幹預。”
韓艾憐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墨聞機說道：“這麽說來，秦仙朝好賺呀，他一家和好幾家做生意。”
墨聞機大笑，他說道：“這可不是做生意，為的是讓準修士們有更多的選擇，要知道，修士修行資源緊缺，但在秦仙朝，資源之事可算不上問題，每年會有大量妖丹，靈藥從百難之森和海妖那裏得來，況且人族與妖族，自古就征戰不止，二者相互廝殺是常態。有很多修士為了提高修行，會選擇加入秦仙朝，畢竟在秦仙朝，以武力說話。”
江百常終於也吃完了，他放下筷子一副虛心聽教的樣子。
“聞機，你準備何時開升仙台？”一直喝著小酒的陳言正趁機問道。
墨聞機看看天色，說道：“今日修整一番，明日我們便在百隆城中心廣場，開升仙台。”
所謂修整，便是自由行動，這一下韓艾憐可高興壞了，她立刻拉著師姐夏沉雪撒嬌道：“師姐，師姐，陪我去城裏逛逛唄，這一路走來急匆匆的，一點都沒好好逛逛風景。”
韓艾憐本來並不在這次外出招收徒弟之列，隻是恰巧她到了外出遊曆的時機，兩人師尊便叫夏沉雪帶著韓艾憐一起外出，執行收徒一事。
本想回屋繼續打坐修行的夏沉雪架不住韓艾憐若磨硬泡，半個時辰後隨她出了房間，到街上散步。
墨聞機與陳言正二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間裏閉門不出，想來應該是在閉目打坐，江百常白天無事，坐在窗戶邊看書。
晌午時分，天氣炎熱，人們放下手中夥計，紛紛匯聚到八角客棧裏外，江百常也下樓，在一樓找張桌子，把說書人八百年狐妖的下半部故事聽完。
身處人群之中，江百常感覺自己身上消失已久的煙火氣兒再度回來，品茶食淡飯，聽義氣江湖。
酒足飯飽，故事盡。
也許，自己如果沒入仙途，在這方世界，應該也是一個江湖客吧，仗劍天涯，快意逍遙。
但又一想，花甲之年，一生故事，盡隨歲月煙消雲散。
歎口氣，想到死亡，江百常心中還是本能的厭惡。
我這一生有太多的事要做，我太熱愛這世界，我喜歡活著的感覺，我才不要死呢。
江百常心中如是想道。隨後又被自己這單純的稚童想法逗笑。
酒宴散去，人去樓空，茶杯亦涼，回想這十八載修道，江百常日夜勤奮，未曾有一日生怠惰之心，今天，不知怎地，興從心起，索性，便遊它半日。
當下，無事可做的江百常走出八角客棧，在百隆城內四處遊走，去了西街小商販們的聚集地，零嘴小吃嚐了不少，但口味著實稱不上美味，最有趣的是，他竟發現有幾個江湖客口中叼著香煙，這場景讓他這個曾經的現代人捧腹大笑，一想到這種陋習是自己傳開的，他笑笑之後，隻得訕笑。
東街雖然是貴人豪區，但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幹淨的，比如那煙花之地，夜夜白晝，淫靡菲菲。無數文人騷客，江湖遊俠，皆是逃不過那溫柔鄉。搖搖頭，江百常還是覺得自己遠離是非之地為妙。
夜幕降臨，江百常孤身一人站在百隆城最高處，看著下方彩燈燭火，熙熙攘攘，嘴角噙笑，這盛世，真好啊。
隻是，可知這盛世是有人用命換來的？
這盛世，可知是有人在暗中負重前行？
站的高度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會不同。
有些人不清楚，但江百常知道，他是個修士，他知道武戈之地人族妖族年年戰亂，可下麵這些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現在的夜夜笙歌，是什麽人，在什麽樣的地方，為他們廝殺，開辟出來的。
無對錯之分，這隻是單純的仙凡之隔，無論是什麽樣子的修士，都知道自己的根在那裏，雖然他們高高在上，甚至不理會凡塵生死，但真出現滔天大禍時，頂在最前麵的一定是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有些時候，他們恐懼死亡，有些時候，他們視死如歸。
此乃，人之本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