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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同心結

  雪花飛舞,疾風狂掠,一夜之間,整個王府都被一層銀白包裹著,披銀裝,掛素紗,一顆顆枯騰老樹被白茫茫的積雪壓迫下殘延苟喘,哀鳴不已。


  寒菱身著桃袖撒花襖,披著腥袖大氅,袖著紹皮手套,漫步在風雪中,銀若宸瞧她畏寒特意給她買了這件價值不菲的紹皮裘毛大氅,大氅很暖和,寒菱慢慢走著,感覺不到絲絲寒意,反而覺得渾身暖暖的。


  一樹一木,一山一景,不時從寒菱眼前晃過。


  輕吟,淺歎,寒菱低低歎息,娘以前常說她老喜歡歎息,這樣不好,可她改不了!


  不遠處,一個女子身著大袖洋縐銀鼠皮裙,披著大袖羽紗麵狐狸毛鶴氅,頭戴金光閃閃的精美頭飾站立在風雪中,她丹鳳眼,鵝蛋臉,精致小巧的五官,皮膚白蜇而滑光若膩,欺霜賽雪,行為舉止端莊穩重,迎著風雪靜靜地站立著,白膩的皮膚被風雪凍得一片暈袖,瞬間奪了風雪蠟梅的風華。


  “阮側妃娘娘好。”寒菱忙福身請安。


  阮側妃冷冷地瞧著她,臉上浮起一絲淒美的笑。


  “平身吧。”阮側妃淡然說道。


  寒菱站起了身,低眉垂首,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片刻。竟然會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阮側妃的寢宮門口。


  這樣美麗端莊的女子,出身名門,銀若宸竟會不愛?寒菱忽然覺得男人的心思太難捉摸,或許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性吧!


  “你來幹什麽?是王爺要你來的嗎?”阮側妃眼裏閃著點點淚光夾著絲亮光。看得寒菱心虛而惶恐,局促不安地站著。


  該如何說呢?她隻是無意中走到了此地,而王爺似乎從來沒有提起過她,盡管她已經在王爺麵前替她說了好話,可銀若宸除了沉默就是裝傻,其實她也無能為力。


  “王爺他,很忙,不過王爺倒有提起娘娘的。"寒菱塘塞著說道,“那日王爺喝醉酒後曾說過,此生他最對不起的人便是阮側妃。”


  寒菱的聲音雖輕卻很柔和,是的,那日銀若宸喝醉後曾說過,他此生最對不起的人便是阮側妃,今世恐怕要負她了,他不願再耽擱她的青春年華了,寒菱到此時都沒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隻是想這應該是一句好話,應當讓她知道,於是便如實說了。


  阮側妃臉上的笑容更加淒美,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是麽,你們王爺可真會說話,此時才會想到說這句話,踐妾是該感謝他還是該恨他呢?”阮側妃的笑更加的冷,她目視著寒菱,眼裏全是冰霜,“你還真有些本事,沒有容貌也能取得了王爺的歡心,真是小瞧了你。”


  寒菱聽得膽顫心寒,忙小心回道:“回娘娘,奴婢隻是個卑踐的丫頭,不在乎名份,王爺隻是憐惜奴婢,奴婢並無其它心思。”


  “其它心思?”阮側妃又大笑了起來,“你難不成以為還真能當上王妃娘娘?你若真有這個心思,隻怕早就已經滾出王府了。本宮在這王府呆了多少載了?又見識了多少事,你可知道王爺的正妃娘娘的下場嗎?那可隻有一個字”死。”,當然如你來說,再聰明,手段再高,也不會有這麽一日的。”說完又放聲大笑了起來。


  寒菱聽得那笑聲淒惋,哀怨,陰森恐怖,不由寒毛倒豎,忙忙說了句,“娘娘小心保重,奴婢先告退了。”說完匆匆朝掉頭而去。


  銀若宸那家夥必定是腦殘了這麽好的女人都不知道憐惜,自己如此醜陋卻還有興趣,果真是奇葩,人間少有!

  夜晚時分,銀若宸從外麵回來,寒菱迎著他,替他解下大氅,抹掉頭上的雪花。


  寢宮內溫暖如春,銀若宸拉著寒菱的手,嘻嘻一笑道:“你猜,本王給你帶了什麽回來?”


  寒菱淺淺一笑,搖搖頭。


  銀若宸從衣袋裏掏了半天,掏出一隻精美絕綸,美倫美奐的美玉來,那美玉溫潤細膩,玉質光潔,寒菱雖不識玉卻也知道這玉質上剩,實屬珍品。


  “今日本王在一玉器鋪瞧到這古玉,甚是喜愛,便買了下來,你瞧它還真是奇特呢。”銀若宸滿意地笑著遞給寒菱道。


  寒菱接過一瞧,晶瑩剔透的玉質中央二個同心結層層纏繞,與自己那次買的不同,自己買的那個二個同心結交叉纏繞著,且是假玉。而這個卻是個大的心形包著纏繞著小的心形,環環入扣,密不可分,不由大為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功。


  銀若宸見寒菱嘖嘖稱奇,更加得意了,命令道:“你過來,本王替你戴上。”


  寒菱聽得直發愣,替我戴上,怕是聽錯了吧!


  “快。”銀若宸有絲不耐煩了,朝她命令道。


  寒菱隻得轉過身去。銀若宸撩起她的長發,小心地把同心玉戴在了寒菱的脖子上。


  “好吧,就這樣,還挺好看的,自今日起再不準取下來。”銀若宸歪著頭打量著寒菱,霸道地說道。


  自今日起?寒菱不明所以地望著銀若宸。


  “這是本王送你的。”銀若宸淡淡地說道。


  送給我?寒菱瞬間有過絲感動,心頭一熱。


  “伺侯本王歇息吧,今日有些累了。”銀若宸打著嗬欠朝寒菱吩咐道。


  寒菱眨了眨眼,心中萬分感慨,輕柔細致的給他脫去長袍外套,服伺他上床歇息著。


  這一夜,寒菱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明日一早,她就會跟著青陽哥哥離開王府了,心思重重,難以入睡,銀若宸或許真的很累,睡得深沉,寒菱坐起來,望著他的臉發愣,很想揭開他的麵具,瞧瞧他的真顏,時至今日她都沒有弄明白是什麽原因要讓他戴著麵具生活。


  迷迷糊糊中睡著了,不知什麽辰了,悄惚間又似乎聽到苗青陽的叫聲,寒菱驚得睜開眼,窗外黑沉沉的,瞧了瞧沙漏,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光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就要離開了,回頭瞧著銀若宸睡得正香甜,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麵了,她無奈的微微一笑,輕輕地替他蓋好被子,抽手回來準備起床。


  “菱兒,別走。”銀若宸在夢中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呢喃著說道。


  寒菱驚了一跳,凝眸望著他,卻見他睡得深沉,臉上似乎帶著痛意,不由呆了呆,良久後,歎息一聲,輕輕抽出了手,替他把被子掩蓋嚴實。


  小心地穿好衣衫,行李也早已準備好了,王府內得到賞賜的金銀珠寶那些,早就瞅著機會拿到了清心庵,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不會愚忠到連銀子寶物都要放棄的程度,就算銀若宸再對她有心,那也並不妨礙她賺銀子的心,畢竟走出王府後,以後的生活都要自食其力,而這個古國,女子似乎更難賺到銀子,除卻賣身外。


  寒菱拿著包獄,最後瞧了一眼睡得深沉的銀若宸,毅然走出了東寢宮,離開東寢宮的那一瞬間,寒菱有種再回頭已千年的痛覺。


  王府內暗沉沉的,靜寂無聲,不時有積雪從樹枝上掉落了下來。


  “吱呀”一聲,一根枯樹枝被厚重的積雪不堪重負壓得掉落在地,寒菱小心地繞過它,直奔長廊而去。


  一隻野貓被驚醒,慘叫了幾聲從寒菱腳下竄走了。


  黑沉沉的夜裏,借著王府內昏暗的路燈,遠遠就看到苗青陽全付武裝的站在一棵古樹下麵翹首以盼,寒菱心中一陣激動,忙加快了腳步。


  “菱兒,你來了。”苗青陽聽到了腳踩在積雪上的聲音,忙抬起了頭來,眼見得寒菱漸行漸近,眼露驚喜地低低叫道。


  寒菱點了點頭,掃掉了身上的積雪,已在雪地上走了一會兒,寒菱覺得渾身發熱起來,哈著雙手,望了望天,輕聲說道:“今日怕還要下大雪呢!”


  “無妨,我已經備好了馬車,出了王府,我們就直奔上河縣。”苗青陽低聲笑笑道。


  寒菱會意地一笑,苗青陽拿過她身上的包獄低聲道:“趁著王府的下人們都還沒起來,趕緊走吧,別耽擱了時光。”


  寒菱點頭,二人不再說話,朝前麵走去。


  為了安全起見,苗青陽並沒有帶著寒菱走大門,而是朝西側小門而去,今日苗青陽負責巡羅西側門這邊,早已把一眾親兵都打發走了,宋元帝派到王府的禦林軍,一般都留守在正門,因此並不會妨礙著他們。


  近了,西側小門就在眼前了,寒菱的心中一陣激動與不安,隻要出得了這張小門,從此後,恐怕再不會踏進這王府半步了。


  終於一切都要遠去了,盡管心裏有種莫名的惆悵,她還是加緊了腳步隻求能跨過這張小門,跨過這張不屬於自己,卻能襟錮自己的生死之門。


  苗青陽的眼裏望著小門,露出了微笑,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菱兒,快,門是開著的。”他喜悅地朝她說道。


  寒菱也看到了,微笑著點了點頭。


  “青陽哥哥,你真的要拋棄我而去嗎?”悲痛欲絕的聲音卻在旁邊響起來,夾著簌簌寒風,聽得讓人毛骨悚然,寒菱不由打了個寒噤。


  一抹紅色的身影就站在西側小門旁邊的一棵蒼勁的鬆樹下,在黑夜中如同冰雕般屹立著。


  寒柳麵容惟悴地站著,眼裏滿都是悲傷與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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