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壽宴之二 門檻
寒菱正在探著頭細細觀賞著。
銀親王在銀若宸耳邊說了句什麽,銀若宸的眼睛便朝寒菱掃射過來,寒菱一驚,正欲收回頭去,卻聽到銀若宸淡然朝她說道:”進來吧!“
寒菱一聽,知道是叫自己,便整了整衣服抬腳朝裏麵走去。
”哎喲!“一聲,寒菱的腳踢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趴”的一下,整個人迎麵朝前赴去,摔倒在正殿的青石板上,嘴唇磕到了牙齒,頓時鮮血直流,不消一會兒,連嘴唇都腫了起來。
銀若宸回頭正和銀親王說笑著,沒提防聽到重重一聲響聲,嚇了一跳,忙朝響聲瞧去,不由大跌眼鏡,隻見小草正全身趴在地下,雙腳還擱在門檻上,顯然是被高高的門檻拌到了雙腳而跌倒了。
寒菱疼得呲牙裂嘴的,雙手打在青石板上咯得生疼。
“哈哈。”銀親王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後,不由朗聲大笑了起來。
銀若宸頓時臉色一黑,這個女人,來王府這麽久了,還犯這種低級錯誤,上次就因為這教訓過她了,還死不改性。
眼見她摔倒在地下,嘴角鮮血直流,疼得直抽氣,淚水鏈鏈的,一副受傷的小女人樣,不由心悸了下,礙於有銀親王在此,不好去扶起她,隻好對正在旁邊打點供桌的丫頭吩咐道:“快去把她扶起來,讓禦醫瞧瞧。”
丫頭很快走過來扶起了寒菱。
寒菱揉著雙手,忍著痛,用手拂去了嘴角的鮮血,豈料那血卻越來越多,痛得嘴都麻了!
銀親王湊過頭來,望了望她紅腫著的嘴,嘖嘖說道:“咦,磕得挺厲害的,連嘴唇都腫了,快點下去包紮上點藥吧!”
寒菱張著紅腫的雙唇朝銀若宸福了福身,含糊不清地說道:“謝過銀王爺,銀親王,奴婢先下去了。”
銀若宸朝她揮了揮手,寒菱如臨大赦般,立即跟著那丫頭退了出來,慌亂中,走出門檻時差點又被跌倒了,好在身邊的丫頭扶著才幸免於難。
銀親王瞧著她遠去的身影,不由笑了笑,對銀若宸打趣道:
“若宸,你今日真打算讓她跟在你身邊麽?”
“當然,她是我的小跟班,不跟著我還跟著誰?”銀若宸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真不怕她給你丟麵子?瞧她連嘴都腫了。“銀親王笑著說道,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銀若宸對一個女人這麽在意,甚至不怕毀了他的形象。而且還隻是一個醜女,這可與一般的士大夫不可同日而語了。
心裏對銀若宸這種“義氣”很是敬佩!
銀若宸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淡然若水般優雅地一笑道:”那又怎樣?我從不在乎別人對我的指指點點。你看這世上,有許多達官貴人高高在上卻內心黑暗,有許多人貧寒卑微,容顏醜陋,卻善良可愛。熟是熟非,公道自在人心。況且別人對我的風言風語還少嗎?我可不在乎再加多點,你也知道我從不在意這些。“
銀親王聽得微微點頭,含笑不語。
寒菱捂著上了藥包紮好的嘴沿著長廊朝正殿走去。
吉時快到了吧!
想起昨日曾在太妃娘娘麵前吹牛說是皇帝今日會來找她,如若到時沒有這回事該如何自圓其說呢?好在,已經逃離了魔掌,而現在又與王爺“形影不離”,想她要對自己下毒手,也還要顧慮銀若宸這一層吧!
當然不久後,青陽哥哥就會幫助她逃出王府了!
心中釋然!
幸好剛剛摔了一跤,磕破了嘴,嘴唇腫得老大,那狗皇帝肯定認不出自己來,那晚在晚香樓雖然女扮男裝,可容貌卻是沒變的,還好今日摔了一跤,因禍得福,寒菱不由暗暗慶幸起來。
穿過後罩樓,沿著中軸線走去,各處戲院都搭起來了,不少戲班都被請進了王府。
王府正中最大的戲樓前,人影晃動,戲班的人正在緊張地忙碌著,午時皇上和眾臣及王府的主子都將要在此看戲。
練唱和雜耍的聲音此起彼伏,戲班的每個人都不敢有絲毫大意,生怕砸了飯碗。
“苗家班“幾個大字在一麵紅錦旗上隨風飄揚。
寒菱怔怔地望著那幾個大字出神!此情此景何曾相識啊!
猶記得寒家班以前也是這樣,若接到大戶人家的請貼,不亞於過年,不僅可賺銀子,還有賞錢,吃得也好,而且大戶人家看戲的也就頭幾天有新鮮感,人少不雜亂,演得不多又輕鬆,而且演得好,打賞很多,往往抵得上戲班好幾個月的收入!
可此時寒家班已經灰飛湮滅了,再也不複存在了!
想到寒家班的滅門慘案,寒菱深歎了口氣,眼裏湧起一層霧氣來。
是什麽人如此歹毒,要對無辜善良的寒家戲班痛下殺手?
一抹俏麗的身影正站在戲班對麵呆呆地站著!
寒菱眨了下眼仔細瞧去。
寒柳正站在戲班的對麵望著苗家戲班發呆,她們剛好麵對麵地站著,眼睛都盯著”苗家班“那麵錦旗出神!
寒菱驚愕不已,她怎會站在那裏?如同自己一樣,她也在懷念著什麽嗎?
算了,她如今徹底像變了一個人,已經對她死心了!
寒菱抹幹了眼角的淚朝東寢宮走去。
”站住。“
背後一道寒光射來,伴隨著寒柳冰冷的話語。
寒菱驀地站住了,慢慢轉過身去,迎著那道寒光,淡漠而鎮定!
寒柳正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望著自己,麵無表情!
寒菱的臉上浮起一層假笑,平靜地問道:
“寒柳姐姐,你可是叫我麽?”
寒柳默然無語,眼眸凝聚起絲絲寒意,站著那兒,盯著她渾身打量著。
神經病!寒菱被她盯得渾身難受,實在不想理她,暗暗罵了句,掉頭朝前麵走去。
”你,到底是什麽人?“寒柳追上來,瞧著她的背影低沉地問道。
寒菱身子一僵,那日在櫟陽東大街上她對娘的態度令她反感之極,而她臉上慌亂的表情可沒有逃過寒菱的眼睛。雖不敢肯定寒家班的滅門慘案與她有關,但現在的寒柳早已變了,變得連她都不願認識了!僅憑直覺,她身上的疑點太多了!
“我是小草呀!”寒菱故作奇怪地說道,想起她昨日給自己的那一巴掌,還有她冷酷無情的臉,心中冷然,麵不露色地答道。
”騙人,你根本不是什麽小草,倒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寒柳冷冷地說道,帶著不容寒菱否定的態度,她站在戲班對麵看到寒菱同她一樣望著戲班出神,腦中靈光一閃,心中的疑惑被無限擴大,凝視著她的背影,內心閃過一絲莫名的不安,越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於是便快速地追了過來。
”是麽。“寒菱嘻嘻一笑道:”寒柳姐姐可出身名門呀,不像我這種踐婢出身卑微,寒柳姐姐又怎麽會認識像我這樣醜陋的人呢?怕是記錯了吧!“
寒柳的臉微微泛紅,可並沒有消除心中的疑惑,她狐疑地望著寒菱,冷冷地說道:”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弄明白的,勸你莫玩什麽花招,我可不是王爺,會被你騙得團團轉。“
”真的呀!姐姐好厲害喲!不知姐姐到底要弄明白什麽呢?“說完湊過臉來,撅著腫得老高的嘴唇,眨著大眼說道:”姐姐,你看清楚點,我真的像你認識的貴人嗎,好想知道呢!“
寒柳望著她醜陋的臉,不由退後了一步,厭惡地說道:”去,離我遠點,若你識相點趕緊從王爺身邊滾開,這樣大家都好!哼!你不會以為王爺真瞧上你了吧?“
寒菱聽了嗬嗬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臉,可惜地說道:”哎!沒辦法,誰叫王爺與眾不同,偏偏喜歡我這張醜臉呢,我也以為他不應該瞧上我,可人家是王爺,他若真想要我,那也沒轍呀!“
”你無恥,下流。“寒柳聽了不由怒罵道。
”哈哈。“寒菱放聲大笑起來,砸著嘴說道:”嘖嘖,我再無恥,也比不上有些人忘恩負義,拋棄舊愛,厚著臉皮,用盡色相,死纏著王爺,一心想攀高枝呀!“
寒柳一聽,頓時柳眉倒豎,滿臉通紅,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寒菱說不出話來。
寒菱嘻嘻一笑,再湊近前,故作神秘地問道:“寒柳姐姐,你這幾日老望著戲班發呆,莫不是想起了什麽情郎?還是與戲班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過去呢?”
仿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寒柳聽得心頭一驚,渾身發寒,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瞬息間鎮定下來,指著寒菱厲聲喝道:“踐婢,休得胡言亂語,你再胡說八道,我告訴太妃娘娘治你的罪。”
“哎喲!姐姐,我不過是跟你開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呢!”寒菱故作害怕委屈地說道,說完高深莫測的一笑道:”姐姐,玩笑話你也反應這麽大,難道姐姐真做過什麽虧心事麽?”
寒柳再也忍受不了了,用手指著寒菱,氣得渾身發抖地喝道:“踐婢,你別得意太早,等著瞧,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完不再看她,慌忙掉頭朝外麵匆匆走去。
寒菱望著她慌亂的身影,冷笑一聲,故意在後麵親熱地叫道:“姐姐,慢走喲!我可隨時等著姐姐的收拾呢!”
寒柳走得更快了!
這麽久以來,寒菱第一次爽快地笑出了聲。
哼!就算你現在想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你了,你的表現太令人生疑了,寒家班無故被人滅口,要想查到罪證,恐怕要先從你身上下手了,不管與你有沒有幹係?我一定要解開你身上的疑點,一定要弄清楚這二年你幹啥去了,二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