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裝病
馬車行駛不多久,就平穩地停了下來。
寒菱撩起車簾,朝外一望,不由心中竊喜,馬車正停在一家頗大的醫館麵前,寒菱仰頭打量了下,橫扁上“妙記神醫”四個大字栩栩如生,龍飛鳳舞。
摸了摸身上的銀兩,今日賣身所得的二十兩銀子,正愁著不知如何送到清心庵呢,娘的刀傷已經很危險了,而這裏離清心庵並不太遠。
想到這兒,眼珠一轉,“哎喲”一聲,撫著肚子蹲了下去。
正欲下車的銀若宸聽到叫痛聲,忙掉轉了頭,卻見寒菱正捂著肚子滿臉痛苦地喊著疼,不由皺了皺眉頭,停了下來。
“你怎麽啦?”
“回王爺,奴婢肚子疼,想要去茅房。”寒菱捂著肚子,故作痛苦地說道。
銀若宸打量了她一下,半信半疑地問道:“你確定是要去茅房而不是去醫館?”
“茅房,茅房,奴婢今日吃錯了東西,現在隻要上茅房,好急啊!”寒菱忍著“痛”,陪著笑連連說道,說完又故意“哎喲”了幾聲。
銀若宸見狀,朝她揮了揮手,道:“快去吧。”
寒菱如臨大赦般走下馬車,一溜煙朝清心庵方向小跑過去。
果然娘的刀傷惡化得更厲害了,靜心道長正一個勁的念佛,見到寒菱進來,不由鬆了口氣。
怕靜心道長認不出自己,寒菱恢複了本來麵貌,當下她慌忙掏出銀子遞給靜心道長,急切地說道:“道長,這是二十兩紋銀,我娘就勞駕您了,煩您即刻給她去請個郎中來。”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慈眉善目的靜心道長雙手合什拜了拜,接過銀兩,忙吩咐庵中一個小道姑去請郎中了,寒菱蹲下身來,摟著渾身發燙,神誌不清的老婦人,心思沉重,這老婦人對她的好她可是記得的,既然她占有了她女兒的這具身體,再怎麽說也要替她盡孝道,至少要治好她的病,讓她能安度晚年。
隻過了一會兒,她就站了起來,朝靜心道長道謝道:\"多謝道長的收留,我有急事在身,娘現在隻能勞煩您了,大恩自當以後回報,寒菱先告辭了。“
”施主放心走吧,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娘就盡管交給貧尼了。“靜心道長寬慰地說道。
寒菱含著淚點了點頭,不敢逗留,朝外麵走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易了容,這才大搖大擺地朝醫館馬車走來。
馬車裏麵空空如也,很顯然他們進了醫館還沒出來。
寒菱又等了一陣,不見人影,心中不安起來,心道我本是他的跟班,理應隨著他才對,想到這兒便朝醫館走去。
“你說這麽尊貴的男人竟然也有那種病,嘖嘖!”寒菱剛在櫃台前站定,櫃台前二個夥計的竊竊私語聲就傳了過來。
“可不是麽!如今得這花柳病的人可多了,這病厲害著呢。”另一個夥計神秘莫測地附和著說道,“聽說得了這病,那裏都要爛掉呢。”說完二人故作害怕地相視一笑,滿臉的不正經。
什麽?花柳病?這不是性病嗎?他們說的是誰?
寒菱環顧了四周,不由目瞪口呆起來,此時藥館隻有幾個老弱婦孺,轉眼間便見銀王爺跟著一個身著錦鍛綾羅的男人正從裏麵小屋走出來,這不是說他們又是說誰?
寒菱朝那男子望去,見他年方三十的模樣,沉穩老練,舉手捉足間瀟灑自如,頗有王者風範,那挺拔的身板,仿若修竹,更顯得他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狹長的丹鳳眼帶著絲溫淺的笑意,別有一番神韻。
寒菱望著出神了。
銀若宸出得門就見到寒菱傻站著呆在那裏望著他們,確切地說是望著他身邊的男人出神,不由黑了黑臉。
“咳,咳。”他清了清嗓音。
卻見寒菱醒過神來,麵色變了變,眼睛竟朝著他們下身瞄來,眼神裏還流露出異樣的光來,不由臉更黑了!
好在寒菱很快發現了他的臉色,忙嚇得低下頭來,垂首退立一邊。待他們走過,慌忙緊跟在銀若宸屁股後麵朝外麵走去。
那男子顯然也看到了她,不由哈哈大笑道:“若宸啊!你現在越來越有品味了,這小跟班又換了個,還如此有……特色。”
銀若宸麵罩寒霜,從鼻子裏哼了聲,冷冷說道:“哼,一個不守規矩的黃毛醜丫頭而已。“
那男子聞言笑了笑,轉而凝重地問道:”若宸,瑞姑姑的身子如今可好?此次來,我也正想去瞧瞧她呢?“
銀若宸收起了臉上不悅的表情,麵色難得的莊重起來,道:”皇叔,瑞姑姑,她老人家身子不太好,病得很重,我也正揪心呢。“
那男子聞言歎了口氣道:”以前在宮裏,我們母後死得早,當年都是瑞姑姑拉扯著我和你父皇長大成人,想想也是耽擱了她此生,竟沒有嫁人。“
說完二人都不再言語,朝外麵走去。
諾大的王府書房裏,卻看不到一本書,倒是擺滿了各類兵器,炕上鋪著熊皮褥子,地下燒著火龍,沒有一點煙味,銀若宸站在書房裏感到燥得發熱。
”楚義,查到線索沒有?“
”回王爺,屬下跟著的那個姑娘,確實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跟蹤她,可自打她在破廟前救了那個老婦人,並把她送到清心庵後,說也奇怪,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好像消失了一般,屬下暗中搜遍了整個清心庵,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楚義單腿跪地,奇怪地回稟道。
銀若宸皺起了眉,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
”現今軍營情況如何?病勢得到控製沒有?“
”回王爺,自從王爺讓妙記神醫的王郎中配藥後,病勢得到了好轉,隻是……\"楚義欲言又止,麵露難色道:“這軍營中人大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子漢,長期被困在山區,家人得不到團聚,遲早.……\"
楚義不再說下去了,銀若宸的眼裏閃出一抹厲色來,渾身散發的寒氣瞬間籠罩了這溫暖燥熱的書房,他的目光深沉若水,瞧著窗外滿世界的白色,長久不言語。
如今他功成名就,天下太平,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他豈能不懂?
隻是他不懂的卻是他的父皇。
為什麽?
為什麽?他才是他的子嗣,而他臨死時一紙詔書卻將他逼上了絕路,心中的痛楚漸漸擴大,麵具下麵的臉扭曲著,他痛苦地閉上了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