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無聲 一

  蔣妍蔣楠兩姐妹坐在一邊的凳子上看著電視。林攸抱著小貓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四舅在客廳的說話聲越來越大了，什麼上次和某某副局一起喝酒，和什麼什麼處長一起吃飯打牌。一次花了上萬云云。反正儘是提及他的光輝事迹。還有誰誰誰又送了他什麼什麼東西，今年又準備去哪兒玩，和某個什麼什麼長約好了的。吹得那是天花亂墜，就算是內室的林攸林菲都能夠想象得出四舅現在肯定是滿臉紅光，氣魄十足。


  倒是蔣妍一臉淡然，蔣楠卻和林菲很親密，不時的湊過來小聲的在林菲耳邊揭穿她老爸的真面目。比如那次和什麼什麼約好了出去玩的事，實際上人家只是隨意的一句客套話，完全沒當真。


  林菲一邊分出心神，在體內引導真力，一邊微笑著聽蔣楠說話。


  「菲菲哥，我感覺你這次回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蔣楠也只有在和林菲一起時才會這麼隨意大方，平時這妮子都是內向不愛說話，成績也不好，學校裡面人際關係也差，脾氣比較倔，所以在家也不如姐姐受喜歡，姐姐蔣妍學習好，人際好，也會討父母喜歡。這樣一對比起來，蔣楠就更加不受待見了。而恰好以前的林菲也是如此境地，再加上兩人都有組合相似的興趣愛好，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有種同病相憐的味道，相互關係就變得很好了。


  「變了嗎？我倒是沒感覺。」林菲輕聲道。


  「變得成熟穩重了。」蔣楠一副微微驚訝的樣子。「怎麼說呢？還有一種.……恩.……好像是很尖銳的感覺。」


  兩人雖然在一邊說話，但蔣妍和林攸也能聽到，只有那個叫歡歡的小男孩在一邊無聊的翻著一本連環畫。


  「尖銳？」林菲疑惑道，「為什麼這麼說？」


  蔣楠仔細觀察林菲，煞有介事的說：「感覺你變得……有自信了！對了！自信！以前的菲菲哥很有種底氣不足的味道。現在的菲菲哥就完全不同了。」


  林菲微微訝然：「感覺很敏銳嘛。不過你感覺是以前的我好，還是現在的我好呢？」


  「以前的。」蔣楠毫不猶豫道。


  「為什麼？」


  「不知道。」蔣楠笑了笑，搬著小凳子緊挨著林菲坐過來。


  就在這時候，客廳里的人過來叫吃飯了。幾人一起出了內室。


  整個客廳中間，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十多道家常菜式，空氣里滿是炒菜和肉湯的香味。四舅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拉著二舅也一起坐著。林建國蔣鳳卻是還在添飯拿筷子等。感覺整個家裡就林菲他們家在忙著。


  吃完飯之後也是，父親林建國幫忙收菜收碗，母親蔣鳳負責洗碗。其他人也是坐著不動。每次林菲看到這一幕總是感覺有點不舒服。


  父親母親待人客氣和善，有什麼事也是搶著做，但在外婆這裡每年一次的聚會中，每次都是林建國蔣鳳做事，其他人什麼也不幹，感覺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似的。似乎大家都習慣了林建國蔣鳳什麼都干做多的份。以前也是這樣。


  林菲還記得小時候，四舅上高中的時候，外婆家裡窮，拿不出什麼錢來，母親就早早的出來工作了，和父親結合后，兩人本來工資就低，那時候的林建國還是個普通紡織廠的工人。而四舅的學費零用，還有吃住都是自己家負責。兩人工資一個月有一半得花在四舅身上，其中父親的工資佔了大半，也就說，絕大部分其實是拿的父親林建國的錢。後來，四舅準備做生意，缺啟動資金，籌不到錢，無奈找蔣鳳借錢，可當時這邊也沒什麼錢，蔣鳳也很為難沒辦法。還是父親林建國決定把自家的房產證借給四舅貸款，原本母親還有點猶豫，不過在父親的堅持下，才得了四舅做生意的第一筆啟動資金。到現在，四舅彷彿早就忘了以前的事情。


  飯後，刷完碗。小輩們又被叫到其他房間去了，留下長輩坐在一起聊天。


  「建國哥，你們現在的書店經營得怎麼樣啊？」二舅把話題扯到林菲父親身上。


  「我正要和你們說說這事。」林建國和蔣鳳對了個眼神，說話了。「有點事要找元生一下。」


  元生也就是四舅。他正在抽煙，聽到林建國提到自己，倒是愣了愣。「有什麼事？說說看？」


  「就是我們書店的問題，現在我們生意越來越好，準備再開分店，就是手裡錢不夠，所以.……」林建國也是和蔣鳳事先商量好了的，但現在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起來，還是忍不住有點臉皮發熱。


  四舅皺了皺眉，眼神和四舅娘對了對，才道：「原本借點錢倒是沒問題，只是最近我超市資金鏈也出了問題，還缺了幾十萬的窟窿不知道怎麼辦？本來這次來還準備找三哥商量貸款的事，你看，建國哥，我也是著呢更好沒辦法啊。」他一副無奈的表情。


  林建國原本還信心很滿，畢竟以前和四舅的情分很深，現在他發達了借點錢想來應該沒問題，不料四舅連借錢的數目也不聽就直接回絕。他和蔣鳳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了。蔣鳳視線落到邊上坐著的二舅一家。


  二舅正準備說話，卻被二舅娘一把揪了揪，搶著先開口道：「我們家也沒錢啊，水利局的效益也不好，就靠那麼點工資，歡歡也要上好點的小學.……」話沒說完，但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沒錢。


  倒是外婆說話了：「要是錢的話，我這兒還有點，你看看你們夠不夠？」


  林建國哪能拿老人家的錢，連忙推辭。


  「其實啊，建國哥，你們家那個小書店不是不錯嗎？還開什麼分店，分店不是那麼容易開的，我搞超市這麼久，裡面的行行道道也比較清楚了。分店開出去容易，但是要想盈利就難了。老老實實的經營好一家比什麼都好。」四舅規勸道。


  林建國勉強的笑了笑，「沒事的，我們有打算。」坐在他邊上的蔣鳳一向性子柔和，看到林建國臉色難看，就拉起他。


  「我們去把垃圾袋丟了。」她笑了笑找了個借口，拉著林建國離開了。


  林菲在內室坐著，剛才的話其實裡面的人都能聽到，林攸面色馬上就冷了下來。他們兄妹倆也是聽母親說過那段日子的，那段四舅借住在家裡的日子。所以對兩家之間的關係也很清楚。


  蔣妍面色不變，不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蔣楠倒是臉色有些不好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林菲。


  「菲菲哥……」


  林菲面色柔和：「不關你的事，沒什麼。」四舅的性格他前世就知道了。也不覺得意外。


  隨著蔣鳳林建國的離開，客廳里沉默了一下，又開始聊了起來。


  「大姐他們家也挺不容易的。」二舅開口了。「看看大姐連件像樣的首飾也沒有。穿著也不注重。」


  「大姐過得是苦。你看看她現在，明明只比我們大幾歲，看起來卻好像大了十幾歲，工作太累了，也沒時間沒金錢保養。」四舅嘆了口氣道。「當初大姐嫁給林建國，我就知道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