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4章 為了成就感
恩利的話音落下後，整間書房足足陷入寂靜之中好一陣子。
過了好一陣後，終於反映過來恩利到底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的伊爾莎，才緩緩瞪圓了雙眼，看向書桌前的恩利。
而在伊爾莎將帶著錯愕、不解、困惑等色的目光頭向恩利後，恩利也再次一字一頓地說道：
“陛下，我和蘇誠一樣，反對發動第3次神聖希蘭帝國滅國戰爭！”
這一次，恩利的嗓音宏亮了許多。
“第3次神聖希蘭帝國滅國戰爭的總指揮之位——我不會接下的。”
“恩利！”恩利的話音剛落，伊爾莎便急聲道，“為什麽？誠團長也就罷了，為何連你也……”
換作是以前，恩利決對不會打斷伊爾莎的話。
而這一次，恩利破天荒地搶先一步打斷了伊爾莎的話頭：
“陛下……此次率軍東征，平定‘原法蘭克帝國’境內的叛亂的時候……我見到了許多我以前沒有見過的景象。”
“這些景象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原先以為——‘原法蘭克帝國’境內的那些平民百姓們之所以會造反，隻不過是因為百年戰爭的宿怨猶在、那片土地的人們還不習慣‘布列顛尼雅人’的這個新身份。”
“直到我站上那片土地，看到那片土地的風景後，我才終於知道——我錯了。”
“那片土地之所以會爆發叛亂，並不全是因為什麽宿怨、不習慣‘布列顛尼雅人’的身份。”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
“陛下，那片土地的人，已經是布列顛尼雅人，而不是法蘭克人。”
“戰爭這種東西，應該是為了讓本國的平民百姓們過上更好的生活而發動。”
“如果發動戰爭之後，反倒讓本國的平民百姓們過上了遠不如之前的生活，那就本末倒置了！”
“陛下！請你清醒一下吧！”
“統一大陸——這一史無前例的成就的確相當誘人。”
“但陛下你不要被其引誘、無法自拔了！”
“請睜開眼看看這片土地的人們！聽聽這片土地的人們的聲音吧！”
“他們已經被連年的戰爭、被你的這偉大溯源給折磨得痛苦不堪。”
“請不要再對神聖希蘭帝國發動戰爭了！這個國家快要承受不住戰爭的壓力了！”
恩利的這一番話，言辭不可謂不嚴厲。
但也正因為恩利這嚴厲、毫不留情的言辭，令伊爾莎的臉色一點一點地黑了下來。
“閉嘴！”
伊爾莎有些失態地尖聲喊道。
“我當然知道這個國家的平民百姓因為連年的戰爭，而生活水準下降！”
“這些隻不過是必要的犧牲而已！”
“若想統一大陸，就必須得要付出這樣的犧牲！”
“隻要再打一場就可以了！”
“隻要再打一場就好了！”
“隻要打完第3次神聖希蘭帝國滅國戰爭，把神聖希蘭帝國滅了，我就沒有對手了，就不用再對外發動戰爭了！”
“所以隻能讓百姓們再稍微忍一忍了！”
“隻要忍過這最後的一場戰爭，就沒有仗可打，我也就可以全力地發展民生！”
“陛下！”恩利用比剛才還要洪亮地多、嚴厲地多的措辭朝伊爾莎喊道，“統一大陸——這件事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當然！”伊爾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隻要統一了大陸，讓這片大陸隻由一個國家來統治，那麽就不會再有國與國之間的戰爭！”
“我可是為了全大陸的平民百姓們、為了消滅全大陸的戰火，才一直奮戰到了今天！”
“讓這片大陸和平？陛下！不對吧！”恩利咬了咬牙，“以前的你，或許的確是為了這個目標而奮鬥著。”
“但從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我開始覺得陛下你統一大陸的初衷似乎變了……”
“現在的陛下，隻不過是被‘第一個統一大陸的人’的名頭所誘惑，為了滿足自己的成就感而不斷地發動著戰爭！”
“你的心裏……早就沒有在想著什麽平民百姓了！”
恩利的最後的這一句話，近乎是吼出來的。
在發出這聲吼叫後，書房再次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而伊爾莎投向恩利的目光，其中所蘊藏的神色也漸漸複雜了起來。
有錯愕、有驚訝、有憤怒、有不解、還有些許……懊惱。
一種……自己的秘密被人所揭穿的懊惱……
“……滾出去。”
伊爾莎緩緩把頭埋下，低聲道。
“陛下……”然而，恩利卻並沒有理會伊爾莎的這聲命令，“請你終止發動第3次神聖希蘭帝國滅國戰爭的想法吧。”
“滾出去。”
這一次，伊爾莎的聲音與剛才相比要洪亮許多，要字正腔圓許多，同時也嚴厲得多。
“陛下！”恩利咬了咬牙，“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以‘為百姓好’為幌子而在那滿足一己之私、滿足自己的成就感！”
“我叫你滾出去！”伊爾莎猛地抬起頭，朝恩利投去惡狠狠的目光，“沒有聽到我的命令嗎？！”
“陛下……”
恩利還想再說些什麽，但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伊爾莎便搶先吼道：
“你不滾是吧？那我幫你滾！”
伊爾莎扭過頭，看向書房的大門。
“侍衛！進來！”
伊爾莎的話音剛落，守在書房外的侍衛們紛紛衝入書房內。
“把這家夥給我拖出去！”
這些侍衛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但這是皇帝的命令，所以他們也來不及多做細想。
侍衛們一擁而上，抓住恩利的雙手、雙肩，將恩利朝外拖去。
恩利也不做掙紮，畢竟掙紮也沒有用。
即使被拖去書房外，恩利也仍舊用著最大的聲音，做著自己目前所能做的最大抗爭。
“陛下！陛下！請你聽我一言！”
“請你稍微清醒一下吧！”
“如果將戰爭接著進行下去，這個國家會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
直到恩利被拖離書房、書房的大門被重新關上，書房才終於重歸寧靜。
雖然書房寧靜了，但伊爾莎的心卻並不寧靜。
伊爾莎站在那、背著雙手，臉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一會後，咬了咬牙的伊爾莎才一揮雙手，將桌麵上的物事統統掃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