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章 戰鬥的理由（上）
聽到這名老者的這個問題，羅歇一愣。
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但久久吐不出半個字句。
到最後，羅歇隻能緩緩閉上嘴巴。
在閉上嘴巴的同時，也把自己的雙眼緊閉。
把頭埋得低低的。
不想看以老者為首的武裝商團眾人……不，準確來說，應該是不敢看以老者為首的武裝商團眾人。
雙肩耷下，原本偉岸的身軀此時仿佛都小了一圈。
……
……
老者靜靜地望著默不出聲的羅歇。
對於羅歇的沉默不語，老者像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一般。
原本臉上的期待之色、緊張之色，此時通通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宛如平靜水麵般的柔和笑意。
隻不過——這抹柔和笑意中，透著幾分釋然之色。
以及幾分……難以言說的無奈之色……
老者偏轉過頭，朝身旁的幾名部下使了使眼色。
而他身旁的這幾名部下立即心領神會地解下掛在他們馬鞍上的幾個牛皮袋與麻袋，扔到羅歇與巴裏斯特二人的腳下。
“這是一點水與食物。”
老者朗聲道。
“雖然不知道你們要去哪裏，但是多帶一些水和食物準沒錯。”
“這就當作是我贈與你們的禮物吧。”
“好好收著吧。”
“那麽——之後就有緣再見了。”
說罷，老者便一扯馬韁，撥轉著馬頭。
而老者的部下們也都紛紛撥轉馬頭，準備跟隨他們的首領離開此地。
在將馬頭撥轉過去後，老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偏轉過頭，重新將視線投在了羅歇與巴裏斯特二人的身上。
隨後，一字一頓地說道：
“願星光指引你們的道路。”
在留下這句話後，老者不再做任何停留，領著他的部下們卷起陣陣風沙，策馬離開了。
隻留下那一袋袋贈予給羅歇和巴裏斯特的水與食物.……
當天晚上——
巴裏斯特明顯感覺地出來——羅歇現在的心情相當不好。
自那幫武裝商團離開後，羅歇便一直一言不發。
現在也是這樣，此時的羅歇正麵無表情地望著熊熊燃燒的篝火，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篝火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羅歇一直這樣一言不發，讓巴裏斯特不禁感到了些許壓力與不自在。
為了擺脫二人目前這尷尬、沉悶的氛圍，巴裏斯特鼓起勇氣，朝羅歇問出了一個最容易展開來詳談的話題：
“那個.……閣下，請問——‘願星光指引你的道路’是什麽意思啊？”
這是那名老者留給他們的最後一句話。
對於這句話，巴裏斯特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僅覺得這句話似乎很酷的樣子……
巴裏斯特原本還很擔心羅歇會不會不理他，或是斥責他不要吵。
但他的這些擔憂，顯然是多慮了。
在巴裏斯特的問話聲剛落下後，羅歇便輕聲道：
“這是一句.……很古老的餞別詞。”
“在很久以前，這句話多見於要跟馬上就要參與重要軍事行動的軍人分別之時。”
“據我們羅林人的古老傳說——英雄死後，其英靈便會升入天空，化作夜空中的一顆顆星星。”
“英雄們總會死去，而星星的數量也因此不斷增多。”
“‘願星光指引你的道路’——其意思其實就是‘願你得到往昔英靈的護佑’。”
羅歇言簡意賅地和巴裏斯特解釋了這句話的含義。
認真聽著羅歇剛才講出的這個簡短故事而聽得入迷的巴裏斯特，意猶未盡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呀……在知道這句話的具體含義是什麽後，感覺這句話變得更加帥氣了呀……願星光指引你的道路.……”
巴裏斯特不斷嘟囔著這句話，仿佛是正探索著這句話用什麽語氣來說，最有氣勢一般。
“帥氣歸帥氣。”
羅歇苦笑道。
“但這也是一句很老土的話，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什麽人說這句話了。”
“但不知為何，這些日子總能頻繁從其他人的口中聽到這句話.……”
“真是奇妙啊……”
輕歎了口氣後，羅歇撿起腳邊的幾根樹枝掰成幾截，然後扔進身前的篝火之中。
……
巴裏斯特繼續直勾勾地望著羅歇。
被巴裏斯特望得有些不自在的羅歇，沒好氣地說道：
“幹嘛？有話就直說，不要一直這樣看著我！你這眼神，會讓我回想起那幫在軍營中待久了的老兵看向那幫眉清目秀的英俊士兵時的眼神！”
“我才沒有那麽變態！”
閉上眼長歎了口氣後，巴裏斯特重新睜開雙目。
此刻，他的眼瞳和剛才相比，多了幾分疑惑、迷茫之色。
“我有些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什麽？”
“羅歇閣下.……你為什麽要為了這個國家這麽拚命？”
“你好不容易逃出了被布列顛尼雅軍重重包圍的奧爾良，你其實大可不用再冒著危險去圖黎。”
“可以直接遠走高飛，逃回家鄉，或者是其他的安全地方。”
“或者也可以直接投降布列顛尼雅軍，你是軍中的高級將官，你若是投降布列顛尼雅軍的話，布列顛尼雅軍的將官們一定會很歡迎你的加入。”
“但你卻沒有這麽做.……”
“即便沒有馬匹，也要憑著自己的雙腿雙腳走去圖黎.……”
“而且我猜等你抵達圖黎，將奧爾良還在堅守的消息送達圖黎、請來援軍後，你肯定也會加入援軍的隊伍，重返奧爾良，我說得沒錯吧？”
“你為什麽要為了這個國家這麽拚命？”
“是什麽東西.……帶給了你強大的動力嗎……？”
……
靜靜聽完巴裏斯特的這個問題後，羅歇並沒有立即回答。
在沉默了好一會後，才撿起旁邊的一根長木枝，一邊撥弄著篝火中的火焰，一邊輕聲道：
“說得也是啊……”
“我為什麽要為了這個國家這麽拚命呢.……？”
羅歇的這個語氣，像是在問巴裏斯特。
又像是在問自己。
“是為了報答皇恩嗎？”
羅歇自問自答著。
“好像也不是……女皇陛下根本就沒有恩於我，而且我最討厭我國現任的皇帝了，前幾年還參與過立誌於將女皇陛下拉下皇位的起義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