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2章 我做了一個噩夢
暮離曾在古書中得知,小和尚圓寂之後,骨塵落下十數顆珍貴難得的人間舍利,其中一枚舍利上虛刻了一個字:珩。
再後來,由於暮離被封禁掉一縷惡魂,記憶缺失不說,連帶著她的心也變得柔軟了,不喜與人爭辯,以和為貴。
否則,當初在遇到李慕白的時候,暮離絕對不會任由李慕白將她困住,勢必會拚死抗爭,生生咬斷李慕白的脖子。
這就是曾經被暮離丟失的過往,如今再次想起來,暮離的心中五味陳雜,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滋味。
說句不好聽的,是顧珩救了她一命,並為了她飽受漫長的烈焰沙漠之苦。可是,她卻把這個人給忘記了,一直美滋滋地沉睡著,享受著高枕無憂。
「顧珩,你怎麼樣了?」暮離轉頭看向躺在一旁,仍然失去意識的顧珩。有那麼一瞬間,小和尚的面容與顧珩的臉高度重合在一起,沒來由的讓暮離心尖一痛。
吸血鬼一族沒有心跳,只擁有一顆與生俱來的,沒有感情的冰冷心臟。然而在這一刻,暮離卻深切的感受到了血液地流動,僅是在一分秒間,就從四肢百骸,毫無預警地湧進她的心臟,讓她的心仿如熱水一般滾滾沸騰。
「小離,離離……」昏沉的意識中,顧珩輕聲喚著暮離的名字。
想來他已經記起了那段枯燥乏味的過去,一時間身心俱疲,難以承受那般痛苦,仍然在痛苦中。
暮離握住顧珩的手,手掌心探上顧珩的額頭,「不熱了?」
奇迹般的,不知為何,顧珩竟然退燒了。如今,顧珩的腦門兒上蒙了一層濕汗,將他的頭髮都打濕了。
「小離,冒、冒犯了……」顧珩是有知覺的,即使處於模糊不清的意識中,還是秉承著良好的個人修養,紳士風度,是一個暖心的人,讓暮離不忍再去喚醒他。
還是老規矩,暮離將一個枕頭放在顧珩得手中,顧珩猶在睡夢裡,有些不舒服,說道:「小離,你好涼啊。」
暮離坐在顧珩身邊淺淺揚唇,淡淡笑著,忽然想起來吐槽一句:「顧先生,想不到原來你適合小和尚的髮型?」
「小離……」顧珩的聲音逐漸變得淡了,再次沉沉睡去。
暮離看到顧珩不再高燒,一顆擔憂的心也就放下來了,舒了一口氣,她看向車外,詢問道:「陳安,什麼時辰了?」
暮離一夢醒來,只看到外面天色漆黑,夜空上布滿星辰,卻不知道究竟是睡了幾個時辰。
陳安在車外守了一天,終於等到暮離睡醒了,立刻回答道:「主子,現在已經入夜了,酉時三刻。」
「嗯,」暮離淺應了一聲,問道:「葯呢?」
「顧先生的葯尚在溫著,我馬上去拿過來。」陳安留了一個心眼,葯熬好后,生怕暮離隨時問起,剛好就一直熱著了。
「嗯。」暮離掀開車簾,坐在車門口等候。
陳安將葯端過來后,倒出一些嘗試過溫度,說道:「主子,不涼不熱,溫度正好。」
「嗯,」暮離接過葯碗,不太放心,又嘗了一口,確定溫度合適,才將顧珩扶了起來,將顧珩給喚醒了,「顧珩,該喝葯了。」
「暮離?」顧珩睜開眼眸,認出了暮離,下一秒,他忽然將暮離擁入懷中,力氣之大,險些顛碎了暮離手中的葯碗。
暮離將葯碗放在小桌子上,輕輕地拍了拍顧珩的背,冰涼的話音里多了幾分柔軟,「發生什麼事了?突然間……」
「我做了一個噩夢。」顧珩額上冷汗淋淋,汗水就像是雨水一樣,順著臉頰流下來,「在夢裡,到處都是沙漠,我怎麼都走不出來,一天又一天,一日又一日,快被太陽曬死了。」
「沒事了,現在不會再那樣了,」暮離輕聲安慰著。
「你知道我的夢?」顧珩愕然愣住。他的腦海里只有一些間斷的碎片,並不連貫。也許是某些原因,他僅是看到了沙漠、陽光,還有一望無盡的前方,沒有盡頭的路。
暮離猜測著顧珩只是記起了一部分,便順著顧珩的話說下去,並未告知顧珩真相,有些事情,只適合活在一部分人的記憶里,就足夠了。
「嗯,你剛剛說夢話了。」她如是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顧珩話音未落,一股苦澀的藥味兒就送到唇畔,他很拒絕難喝的古人葯,推卻道:「不喝行嗎?我已經好了,沒事了。」
忽然,暮離傾身向前,吻住了顧珩,堵住了顧珩各種原因的話,一吻過後,她湊近顧珩,說道:「如果,你想以這種方式得到我的親吻,我想,不會贊同……」
「那怎麼辦?不贊同好像不行了。」顧珩攬住暮離的腰,將暮離擁入懷中。
雖然,他才經歷了一場噩夢,身心疲憊,但是,惟有現在這般,才更加需要安慰,不是嗎?
「那你想怎麼辦?不想聽話嗎?」暮離手袖一揮,車簾緩緩落下。
顧珩的聲音緩慢而低沉,逐漸隱沒在車子里,一如這深沉的夜晚,厚重、安寧,「聽話的,應該是你,不對嗎?」
「壞人……」這是暮離最後說出的一句話,綿綿情意繚繞在耳畔,一絲絲的,不絕於耳。
陳安趕在車簾落下之前,快速伸手將桌子上的葯碗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送了回去。
別的且不說,單說這葯是極其珍貴的。
主子們有情飲水飽,他們當屬下的可不能一起跟著變傻了。
畢竟,這該吃的葯還是得吃,該走的路還是得走,該攻打的城還是得攻。
沒錯!
攻攻攻,強攻!
強取豪奪!
主子,加油噻!!
…………
深夜,沉雲遮月,就連星星也都攏進了雲層里,一顆一顆的隱匿起來了。
大盤古都籠罩在一片漆黑當中,古亭舊院里不見人影,大街小巷子里格外安靜。
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自暗處躍上守城牆,擊倒兩名守城士兵,直接將人甩下城防,丟進外城河裡。
頃刻間,河水被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不到一會兒,便消散了。
沉燼站在守城樓上向下望了一眼,眼神淡漠,等到河水重新恢復清澈以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