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宿命
肖寧回給聞君和青月一個『故作堅強』的眼神，昂首走進主宅大樓。她走路的時候腳步不穩，身影輕晃，顯然已經被嚇破了膽子，就等著暮離一聲令下，然後就逃之夭夭了。
不過，暮離自然不給肖寧那個溜之大吉的機會。
說實話，某些時候，她很喜歡適當鍛煉一下這群屬下的小老鼠膽子。
代號X自從來到天霧城的那一刻起，他的病情就已經開始惡化了，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如今，大多時候會昏睡很久，只有少數時間清醒過來，卻僅僅是一時半刻。
昨夜，長雨如林，伴著突然降了溫度的冷風，整整下了一夜。
代號X雖然昏睡了大半個晚上，但是總被一些光怪陸離的噩夢吵醒了，睡得並不安穩。
他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夜雨小了一些后，便坐在窗戶前望著窗外的天色雨景，一直等到夜雨散去，漫天鋪滿了晴光。
僕人們來了好幾次，每每總是勸說代號X莫再坐在窗戶前，以免被風雨吹傷了身體，到時候吃藥不說還得遭罪，實在是得不償失。
代號X聽到僕人們的勸說，只是無聲了笑了笑，並不言語，原本就抬起來的頭顱又往上昂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等到僕人們真的快熬不住的時候，他才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一個答案：「現在，窗外美景很好，人也美好，應該多看看了。不然的話，以後可能就沒有看的機會了。」
生老病死，這是一個無法更改的事實，任何人都逃不過的宿命。
從代號X偷偷的溜出實驗室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認命了。
他不怕死，生而無畏。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開始畏懼死亡。
尤其是當藥效發作的時候，他會害怕，倘若一旦睡去，就再也看不到明天那刺眼、明媚的陽光，以及，暮離那一張精緻絕美的面龐……
僕人們勸說不過代號X，只能任由代號X去了。他們心裡暗暗想著：不管怎麼樣，人活著就好。
代號X獨自一人從天黑等到天亮，又從天亮等到天色大亮，終於等來了暮離的消息。
一時間，他喜出望外，面色再無懨懨，頗有幾分欣慰。
在那時間不長的匆忙中，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給我塗些淡淡的妝吧？」代號X如是說道。
最近，他知道自己的面色越發蒼白，皮膚憔悴，實在不宜見人，只好用妝粉遮擋一下。
兩名僕人端來脂粉，替代號X塗抹了一層極淡的、散發著芳香的腮粉。
他們是一路從女嬌城跟過來的奴僕，在男卑女尊的城市裡，塗描一些妝粉並不是難事。
「小公子，您長得真好看！等一會兒夜爵大人見到了您，一定會非常的高興！」
僕人們的恭維仍然飄蕩在空氣中，可是代號X已經忍著疼痛，去找暮離了。
代號X比暮離她們來得早了一些，等了差不多半盞香茶的時間。
他一聽到院子里傳來的腳步聲，就立刻朝外面跑去，迎接暮離，「暮離，你終於打完仗了！還能再見到你一面，我真的很開心。」
代號X迎面而來的熱情足夠甜膩人了。他直接忽略李慕白，伸開雙臂，給了暮離一個大大的擁抱，一點都不像是個病入膏肓的樣子。
李慕白站在暮離身旁，輕瞥了代號X那頭張揚靚麗的橙色頭髮，抬手一劃，隔開了暮離和代號X的距離。
不知為何，他瞅著那個羸弱少年臉上的笑容有些刺眼。
這種每天都得防著被挖牆角的『命運』，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代號X才不會在意李慕白的想法，重新將暮離拽回了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他本來也不怎麼顧慮李慕白。
相反，他圍著暮離轉了一圈，看著暮離裙擺上厚重的灰塵以及幾滴暗色的血痕，心裡多少慌了一些：「這些血……」
「不是我的。」暮離合併三指按在代號X的手腕上，替代號X把脈。她感覺到代號X的脈搏突然加快，也明白代號X是故意不讓她查出來，輕聲說道：「放心。諸位將軍皆與我一同應敵，不礙事的。」
她的話音里藏著一絲寵溺，是刻意降低了的聲調，聽得代號X瞬間心情好了起來。
「嗯，無礙就好。」代號X點點頭，不再多問了。
不過……
他皺著眉頭想著：難不成，暮離又打算讓他喝那些味道很苦很苦的葯嗎？？
過了一會兒，暮離給代號X診過脈搏，收回了手。
因為她如果再不鬆手的話，李慕白可能就會親自出手，過來抓人了。
李慕白輕挑眉梢，薄唇微抿，短暫的笑了一下。
不錯。
稍微有些滿意。
在察顏觀色的方面，他的女人又變得通透了一些。
暮離看到李慕白握著劍柄的手緩緩鬆開了，這才放心許多，對代號X說道：「你沒有按時吃藥。而且，額頭還有點燙，需要靜養。」
「嗯，我知道。」一兩日不見，代號X倒是乖巧了許多。他重重的點頭，可是精神卻越發不好了。
「你怎麼樣？沒事吧？」暮離扶住代號X。她看到代號X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彷彿下一刻就會在她的面前昏死過去。
「我沒事。」代號X勉強撐著，腦門兒溢出絲絲冷汗。
「肖寧，過來。」暮離對著大廳方向吩咐道，話音急促：「你來看看他的病，是不是又發作了？」
這是女人的直覺。
她發現，代號X有可能一直在隱瞞真正的病情。
「是，」肖寧站在外廳里，大聲回答道。
雖然她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一點忌諱，不願意與李慕白打個照面，但是，眼下情況危急，沒辦法，她只好把自己的膽怯揉成『球』，然後，一腳踢開。
反正，當著所有人的面，那個人類獵者也不敢輕舉妄動。
「聞君、青月，你們也都過來幫忙。」暮離吩咐道。
「是。」話音未落，聞君已經拎著醫藥箱走過外廳了。
暮離轉身看了李慕白一眼，說道：「我和聞公子等人還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不如你先回去休息？」
李慕白聞言微垂著視線，冷淡的唇角輕斂幾分，說道：「暮離，你不介意借我幾張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