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你這個多情又薄情的女人
暮離陪著顧珩走在前面,兩個人沿著湖岸一路走下去。
她的手中拿著一份施工圖紙,每走到一個施工點就會停步下來,將施工地點逐一排查。
顧珩半蹲在湖岸上,掌心裡捧著少許土沙,土沙隨著掌心的傾斜一粒粒重新落在地面上,「土質沒什麼大問題,應該可以撐過整個冬季。」
暮離站起身,點了點頭,「只要過了這個冬季,明年開春就好辦了。」
一整個冬天足夠她收回血族失地,捲土重來,阻止隱藏在暗處的陰謀。
「暮離,你認為善家那位小少爺怎麼樣?」顧珩話鋒一轉,問起了不相干的事。
他一張俊朗溫潤的面容上,桃花眸美如兩片盛綻的桃花瓣,隨著話音一出,明艷的眸湖瞬間跌入黑暗裡,沉寂無底。
暮離抬眸望向顧珩,銀色的眸海里閃過一絲光澤,晦暗不清。
她沒有正面回答顧珩的問題,「你相信人的真心嗎?」
「嗯?」顧珩疑惑了,不明白暮離話里的意思。
在這個世界上,人的真心有很多種,親人、朋友、愛情,暮離所說的真心應該是哪種呢?
或許,暮離的真心從頭到尾都只有一種,是他刻意逃避,不願去深想而已。
顧珩的心驀地凝重起來,彷彿有千萬斤的份量壓在心底,一時之間沉悶的堵住了出口,難以發泄。
暮離沒有再含糊其辭,說出一個註定不會改變的事情,「顧先生,我在血族裡的本名叫作該婭。早在千年以前,該婭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做了一件錯的事,導致千年以後只能選擇彌補,承受,所以,不會只是一個人。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她刻意沒有把話說的太直白,那種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的事情,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只會情緒平穩的告訴顧珩,人犯了錯就必須承擔責任,不論是神是鬼都逃不過。
千年以前,她的任性引發人族和血族大戰,無數勇士喪命。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她開始無限期沉睡,血族人事出現了大的變動,繼而重生組織隱藏在幕後乘虛而入。
千年以後,那份大的變動厚積薄發,終於導致血族內戰,又死了很多人。
在這個世界上,血族人數本就不多,哪裡經得起一次次戰爭?
這是她的錯。
她必須承擔起後果,返回血族本土收復失地,還給所有血族一個安穩生活的家園。
也包括嫦曦和李慕白,他們都是那場戰爭的犧牲品,陪伴著她一起看過世間百態,歷經滄桑。
如今,她能彌補給他們的不是金錢,不是上等的昂貴衣物、吃食,只能是她的感情、她的人,以及往後漫長歲月里相互取暖的陪伴。
她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人,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劫,需要付出一生的承諾。
暮離希望顧珩能聽懂她的意思,畢竟,那樣一個聰明人,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想法呢?
顧珩瞳孔一縮,眼神驟變,顫澀起凜凜清波。
他的心中,某種不良的情緒在逐漸擴大、變冷,稍不留神就颳起了狂風巨浪,如同瓢潑大雨紛紜落下。
「你這個多情又薄情的女人。」少頃,他的唇邊飄起一縷笑容,極為輕淺的痕迹,如是評價著。
暮離淡然一笑,輕斂起絕美的唇角,「顧先生,你沒有說錯,我的確是這樣的人。」
顧珩站在暮離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軀在日光的沐浴下籠罩出一片陰沉的暗影,「那你打算怎麼辦?」
男人的話語比她的話還模糊不清,更加的讓人聽不懂。
暮離不想去動那份腦筋,抬指輕輕揉著眉心,多少無奈幾分了,「什麼怎麼辦?」
他的意思是在問,她應該拿他怎麼辦嗎?
這樣的問題不是應該問他嗎?
果然,顧珩俊朗的容顏出現一絲鬆動,表情破冰。
他執起暮離的手放在掌心裡輕輕摩挲,許久,開口說道:「沒理由,你要李慕白不要我。」
暮離無聲看著顧珩,沒有抽出自己的手。
思緒里彷彿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她仍記得,在自己初來這個世界里,被李慕白拋下酒吧窗口的時候,顧珩望著跌在車頂的她,大笑著喊了她一聲『小尼姑』。
兩個人身後,善語笙一看到顧珩握住了暮離的手,頓時來了脾氣,就要打上來。
顧珩抬眸一瞥,凝著善語笙,墨色的眼眸輕睨,眼底飄過一縷冷漠的光絲。
忽然,幾道黑色的影子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
他們身上穿著黑色的西裝,耳上戴著通訊設備,紅色的光圈一閃一閃,極其神秘。
他們將善語笙團團圍住,不讓善語笙再向前靠近一步,緊緊地鎖在原地。
顧珩溫潤的視線漫過暮離的髮絲落在善語笙身上,伸手一攬暮離的腰,將人帶進懷裡,說道:「不介意我在你面前表現出另外一面吧?」
「別傷了他。」暮離輕聲囑咐了一句,推開顧珩一點,獨自朝前走去。
「顧珩,你再敢動暮離一根手指頭,我就去把顧氏砸了,把你踹飛,絕對不會原諒你。」善語笙長腿一抬,朝一名西裝男踢去。
這群不知好歹的東西,竟然敢攔他?敢攔他?
全都活的不耐煩了!!!
善語笙一腳一個,一拳一人,打得瀟洒利落,極為爽快。
那些西裝男子並不還手,只是盡量躲避,即使被踹倒了,揍飛了,也能即刻起身重新趕回來,繼續將善語笙圍在中央,密不透風。
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不讓善語笙靠近,去打擾走在前面的那兩位身份尊貴的人。
顧珩走在暮離身後,笑了笑,饒有興緻地說道:「暮離,你心疼不?」
「沒必要。」暮離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真不心疼?」顧珩桃花眼眸輕眯,似乎不太相信。
暮離凝視著他,「真沒必要。你並不想傷害他,讓他練練手也挺好,免得哪一天被人打劫都沒有自保能力。」
提起這樣的事,她感到很尷尬,名門貴族公子,居然沒人打劫!
這個社會太和諧了。
「是嗎?」顧珩走上前,再次擁抱住她,俊朗面龐埋在她的髮絲間,輕聲問:「那你心疼我嗎?」
「……」暮離眼神一滯,驀然無聲。
這個男人要她心疼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