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疑心
寧靜的落雁莊中,早起的仆婢已開始打掃庭院準備早膳,對這些下人來說,每一天的開始都比主子早得多。
蘇子澈睡相極差,尤其喜歡打滾,自此成了親,與莫輕寒同榻而眠,她再沒能舒舒坦坦打過滾。
這會兒莫輕寒一走,整張大床都是她的了,由得她滿床滾,終於“噗”地一聲悶響,什麽東西被她擠下了床。
蘇子澈一驚,倏地彈起來,睡眼朦朧地嚷著:“輕寒,輕寒你沒事吧?”
沒有人回應,蘇子澈覺得有些不對勁,揉揉眼睛探頭朝床下看,原來是一個枕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抱著枕頭睡了大半夜。
輕寒呢?蘇子澈披上外衫,趿拉著繡鞋就往門外走,忽然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呼徹底震醒了她。
玉如劍抱著玉如顏的屍身,痛苦道:“顏兒,顏兒!怎麽會這樣?是誰殺了你?醒醒啊!睜開眼看看哥哥!告訴哥哥是誰殺了你!”
蘇子澈趕到後花園時,該來的人都來了,除了莫輕寒。
玉如顏衣衫破碎,雲鬢蓬亂,頸子上還有幾道抓痕。
蘇子澈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遭人侮辱,拚死反抗所留下的。誰都沒有說話,看到這悲慘的一幕,誰還忍心說話?蘇子澈環視四周,唯獨不見莫輕寒。
“輕寒呢?誰見到輕寒了?”蘇子澈低聲問。
“昨夜我見到姓韋的伏誅,大仇得報,心中欣喜,毫無睡意,今晨一早便去找顏兒,不料她並不在房中,我一直尋到此處,才發現她已、已、”玉如劍聲淚俱下,“想是莫兄晨練之時發現了,追趕凶手去了。”
看到這麽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慘死,人人都會心痛,自然也顧不得去思考玉如劍的話。再說玉如顏到底是個女兒家,此時衣衫不整,眾人都不好直直盯著她的屍身看。玉如劍當時就借了蘇家馬車送玉如顏回揚州安葬。
三天了,莫輕寒還是沒有回來。
蘇家上下都急了,什麽人如此厲害?竟能讓莫輕寒追蹤三天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別人不了解莫輕寒,蘇子澈了解。
莫輕寒不是熱心之人,若是玉如顏被人侮辱時莫輕寒正巧在場,他很可能會出手相救,但是要說去追蹤凶手,那就不符合他的性子了,更何況一去三天毫無音信!
莫輕寒絕不會讓蘇子澈為他擔憂,蘇子澈可以確定一點,輕寒出事了!
有道是“關心則亂”,蘇子澈心亂如麻,完全不能思考,隻記得要冷靜、冷靜、再冷靜。
落雁莊能派出去的人手全派出去了,整個杭州城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莫輕寒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黃鶴一去不複返”。
七天了,找了七天了,杭州城每一家客棧每一家酒樓甚至每一家藥鋪都找過了,還是沒有一絲一毫消息,看來莫輕寒是出城了。
距莫輕寒失蹤已經十天了,蘇子澈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最近的事情。
先是韋若瑾的死,接下來是玉如顏,同時莫輕寒也失蹤了。
玉如顏真是不甘受辱而死嗎?她的衣衫雖亂,卻是好好的穿著的,看起來並沒有被淫辱。而那天晚上,蘇子澈睡得很香,完全沒有受到一絲幹擾。
雖說蘇子澈的小院離後花園遠,然而燕天一和燕天三離花園卻很近,可他們卻並未受到一絲影響。若說燕天三功力低微察覺不了,那麽燕天一那等高手為何毫無知覺?。
蘇子澈敲開了燕天一的房門,燕天一已經走了,桌子上有一封信,蘇子澈拿著這封信找到了燕天三。
燕天三看後,對她說:“大哥走了,端午日關東武林群豪共聚一堂,處理各派紛爭,二叔要大哥回去相助,還剩半月時日,他不得不回去了。”
蘇子澈現在哪還有心思管燕天一,直接打斷他問道:“初七夜裏你可聽到什麽動靜?”
“沒有啊。”燕天三毫不猶豫答道,那夜他在燕天一房中一直坐到二更天,剛剛知道燕天二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兄弟二人都很高興,還喝了點兒小酒呢!
“玉如顏受辱,為何不喊人呢?你們離花園那麽近都沒有聽到動靜!”蘇子澈很是不解,“輕寒也絕不會去追蹤凶手,若是不能當場殺了凶手,按理說他應該先救人呀!”
“姐姐,我想起來了,當時玉如劍身上的血跡是幹的!”燕天三忽然說道,“那時玉如顏身上的血也幹了,而且地上根本沒有血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
“這麽說來……”蘇子澈遲疑了一下,腦筋飛速轉著,仔細整理著這些蛛絲馬跡。
玉如劍必然是發現玉如顏死的時候就叫人了,可那時他們身上的血跡已經是幹的了,冬日天寒,血跡哪能幹得那麽快?除非那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幹了的血跡,怎麽可能從玉如顏身上沾染到玉如劍身上?
燕天三想了想,沉著嗓子,以一種很嚴肅的口吻緩緩說道:“玉如顏早就死了,而且不是死在後花園!”
“難道是她死了之後玉如劍才把她弄到後花園,裝成她自殺的假象?”蘇子澈失聲低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一定是為了掩飾什麽!”燕天三想了想,“任何人死了妹妹心裏都會難過,心裏難過就會疏忽,所以他這個謊撒的並不高明,隻是他們兄妹畢竟跟咱們一起生活了好幾個月,大家都為玉如顏的死難過,所以咱們也疏忽了。”
燕天三分析得頭頭是道,那個自殺現場偽裝得並不高明,出事之後,他馬上就送玉如顏的屍身回揚州安葬,加上莫輕寒的失蹤,眾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轉移了,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關心玉如顏所謂的“自殺”。
蘇子澈仔細回想著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從韋若瑾的死到玉如顏的死,再到莫輕寒的失蹤,一樁樁一件件,從頭至尾一點一滴整理一遍。
蘇子澈越想,神色越發凝重,這件事情根本就是預謀已久的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