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血無情
“轟隆”一聲巨響,阮景昕眼圈都紅了。
他不顧濃煙滾滾,捂住口鼻就衝了過去。
“大人——”
“老大——”
康雲章和龐禹狄生怕他出事,緊緊跟在阮景昕後頭。
如此厲害的驚天雷,就在幾丈之外,這麽近的距離根本避不開,也擋不住。
王妃這次……隻怕是在劫難逃!
謝燕娘沒來得及看清幼帝做的動作,隻聽到阮景昕撕心裂肺的叫聲,心下一驚。
下一刻她被人撲倒在地,耳邊一聲巨響,謝燕娘雙耳嗡嗡做響,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她睜開眼,卻看見身上的孟銘祺整個人都在血泊之中,不由愣了。
孟銘祺吐出了一口血,低頭看著謝燕娘。
他知道這時候,謝燕娘因為驚天雷的震動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
還是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麽。
謝燕娘瞪大眼,看著孟銘祺的雙唇動了動,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孟銘祺的眼神有著自嘲和惆悵,還有一絲隱忍的悲傷。
他清楚自己的狀況,沒死在沙場上,沒死在阮景昕的劍下,居然栽在一個孬種小子的手上!
都說不能輕敵,卻沒料到慶國的幼帝居然用驚天雷反過來對付自己。
孟銘祺又吐了一口鮮血,看著血水染紅了謝燕娘的衣裙,無聲地咧了咧嘴角。
他想過很多自己的下場,唯獨沒猜到會死在一個丫頭的懷裏。
即便孟銘祺明白,這個丫頭的心裏,隻有一個阮景昕,根本沒有他的位置。
但是身體比他的思緒還要快,等孟銘祺回過神來,已經抱著謝燕娘擋住了驚天雷的威力。
或許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喜歡這個丫頭,隻可惜兩人是有緣無分,這輩子根本不可能有焦急,反而是不死不休。
孟銘祺想過帶著這個丫頭一起死,就算他得不到,也不讓阮景昕如願。
可惜事到臨頭,他卻是舍不得了。
“秋娘——”阮景昕闖了進來,看到孟銘祺緩緩閉上眼,後背血肉模糊,都是致命傷。
他伸手扶起謝燕娘,孟銘祺從她身上滾落,嘴角還含著淺笑,早就斷了氣。
其他幾個戎族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大部分都炸死了,唯獨有兩個還活著。
一個帶著長公主站得遠,沒傷著,另一個卻炸飛了半邊身子。
他們明白大勢已去,又見孟銘祺死了,當機立斷用彎刀了斷自己。
謝燕娘還心有餘悸,卻第一時間摩挲著阮景昕的胸膛,低聲問道:“你沒受傷吧?”
回答她的,是阮景昕緊緊的擁抱,幾乎用盡了力氣,叫自己險些呼吸不上來。
但是謝燕娘明白,若果剛才在這裏的是阮景昕,她隻會更加擔驚受怕。
似乎這樣緊緊的擁抱,幾乎要嵌入身體裏,才能確認她還好好的活著。
“該死的,明知道王妃也在,你居然投了驚天雷!”龐禹狄抓住想溜走的幼帝,恨恨地喝道。
“放開朕,再如此無禮,朕誅你九族!”幼帝捂著左眼,他也受到了驚天雷的波及,這麽近的距離,小石頭被炸飛,幾乎要毀了他半邊臉。
可是能把對他無禮的戎族人通通炸死,他咧著嘴笑了。
報了一箭之仇,接下來要對付的便是眼前這些絆腳石了。
幼帝陰測測的眼神叫龐禹狄看著發毛,隻是康雲章的動作比他更快,撿起戎族人身上帶著的黑色暗器,對著幼帝的心口狠狠刺了進去。
龐禹狄目瞪口呆,康雲章很用力,飛鏢有一半都沒入了幼帝的心口。
幼帝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似乎不明白康雲章居然敢殺了自己:“你、你……”
“皇上又想誅我的九族嗎?”康雲章笑笑,答道:“隻可惜,我的九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皇上怕是要去九泉之下,找我九族來算賬了。”
“真是大逆不道,弑君之罪,朕要你和攝政王生不如死!”幼帝雙眼赤紅,心口的疼痛讓他一張臉變得刷白。
康雲章絲毫沒有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目光盯著幼帝,像是看著一個已死之人:“皇上口氣不小,隻是戎族人殘忍凶悍,就算臨死前也不忘發出暗器傷了皇上,造成兩敗俱傷。很可惜,皇上因此傷重不治,是慶國不幸。”
龐禹狄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他從來不知道康雲章居然能如此果斷地重傷幼帝。
怎麽說,他到底是受著忠君的訓誡長大的,就算皇帝再混蛋,自己也不可能親手殺了對方。
可是康雲章卻毫不猶豫地做到了,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幼帝也沒想到,康雲章早就想好了理由。
確實戎族人臨死前爆發,說什麽都要把自己拖下水,誰也不會懷疑。
白虎將軍素來莽撞衝動,若是他說的,大家表麵不說,心裏會犯嘀咕。
但是青龍將軍就不一定了,這個人沉穩謹慎,從來都是溫和儒雅的表率,誰都不會料到他竟然敢刺殺皇上!
幼帝盯著康雲章的目光變得不一樣了,陰沉地問道:“是攝政王讓你這麽做的,是不是?朕早就知道,他表麵上對我客客氣氣的,似是不屑一顧,實際上早就對皇位虎視眈眈……”
康雲章輕笑一聲,打斷了幼帝的臆測:“皇上錯了,這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大人總是太過心軟了,他總是想著別人的好,所以沒有痛下殺手。在我看來,大人的仁義,卻沒有人領情,比如皇上,不就一直覺得他對皇位覬覦,所以處處跟大人作對?”
他低下頭,濃煙已經漸漸散去,很多腳步聲往這邊趕來,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湊到幼帝的耳邊嘲笑道:“別以為皇上執著的,就是別人想要的。大人對皇位不屑一顧,即便他是先帝遺留在外的血脈,這些年來過得很苦,最後甚至被先帝猜忌,卻依舊謹守自己的諾言,為慶國拋顱灑血。可惜到頭來,大人又得到了什麽?刺殺、猜忌、逼迫,這對大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既然大人下不了手,那麽就讓我來代勞吧。永別了,皇上。”
話音剛落,康雲章抓住幼帝的手,放在飛鏢上,沒讓他掙紮,立刻把飛鏢拔了出來。
鮮血兜頭噴灑出來,染紅了幼帝的臉頰和衣襟,還有那一雙不甘的眼眸,瞪大著,怎麽也沒閉上。
煙霧散去,趕來的離家軍看著一片狼藉,發瘋一樣衝了過去。
阮景昕被波及,也不知道是否受牽連。
看見龐禹狄難看的麵色,眾人不由慌了:“大人怎麽了,受傷了嗎?”
還有人小聲嘀咕:“該死的,居然胡亂投驚天雷,不是害人嗎?”
誰都看清楚了,剛才投擲驚天雷的是殺紅眼的幼帝,頓時沒人接話。
對這個年幼的皇帝,他們真是受夠了。
康雲章適時出現,提醒他們道:“快把火勢澆滅,再把受傷的百姓都送到附近的醫館。大人和王妃也傷著,一刻不能緩,分開三隊。”
他點了兩個人來負責救活和救人的事,兩人立刻帶著士兵領命而去。
康雲章則是帶著龐禹狄走向另一邊,阮景昕正摟著暈倒的謝燕娘,麵無表情地看向兩人。
“大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禦醫就在府裏等著。”
阮景昕對康雲章點了點頭,站起身走上馬車。
龐禹狄被康雲章拽上馬夫的位置,他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揮了揮馬鞭。
馬車直奔攝政王府,大夫已經候著了,阮景昕抱著謝燕娘回到寢室。
大夫這才看見阮景昕身後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傷口,他怔了怔,先兩指搭在謝燕娘的手腕上把脈:“王妃隻是被震暈了,並無大礙,反倒是大人後背的傷勢嚴重,需要立刻上藥才是。”
阮景昕聽說謝燕娘隻是暈了,並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點點頭,坐在了榻前的貴妃椅上。
大夫明白,他這是擔心謝燕娘,不願離開,便默默叫來藥童,把傷藥送來,他親自給阮景昕上了藥,又叮囑道:“大人這幾天好好歇著,傷口不能碰水,傷藥早晚要換一次。”
說罷,他低頭便見謝燕娘睜開眼,慌亂地坐起身,聽見了大夫最後的兩句話,眼圈都紅了,便立刻退了出去,沒打擾兩口子。
謝燕娘看見阮景昕的傷口,隻覺得感同身受,眼淚都落下來了。
阮景昕卻安撫她道:“我們都沒事,這就足夠了。”
“嗯,”謝燕娘避開他的傷口,依偎在阮景昕的懷裏,輕輕點頭。
他們兩人都沒事,的確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她明白阮景昕為了救自己,不管不顧就衝進了驚天雷爆炸的範圍,這才會受傷。
謝燕娘又想到把自己護在身下的孟銘祺,目光黯然。
到頭來,她還是欠了孟銘祺一份人情。
阮景昕撫著她的發梢,雙唇緊抿。
最後救了謝燕娘的,竟然是孟銘祺,想要把她一起炸死的卻是幼帝,不免有些諷刺。
他一退再退,可惜幼帝根本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還連謝燕娘的性命都沒放在眼內。
謝燕娘好歹是幼帝的堂姐,有著血脈關係,也這般不留情。
不得不說,幼帝果真是先帝最疼愛的兒子,確實連性情都跟先帝一模一樣。
隻要能達到目的,多少犧牲都在所不辭,實在叫人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