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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深思熟慮

  用飯的時候聽說謝老爺被攔在門外,謝燕娘這才安心了,忍不住看向上首的阮景昕。


  龐禹狄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康雲章忙著收拾王爺遇襲的爛攤子,隻得阮景昕過來跟她一起用飯。


  謝燕娘原本有些不自在,畢竟剛才在溫泉池子裏出了醜。


  幸好白狼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親親熱熱地蹭著她的小腿。


  她喜不勝收,揉著白狼柔順的毛發,隻覺得它比任何時候都可愛。


  有白狼在腳邊撒潑打滾,兩人之間的氣氛意外地融洽了許多。


  用完飯,淨手漱口後,謝燕娘忍不住問起:“大人,爹爹說謝家的門麵附近多了不少相似的鋪子,顯然是在打壓謝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


  她想請阮景昕查一查,自己也好心裏有數。


  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事,謝燕娘記得直到自己死,謝家依舊順風順水的。


  因為有十五王爺的庇護,生意越做越大。


  等龍誌宇登基後,謝老爺指不定能混個皇商來當當,徹底光宗耀祖了。


  阮景昕也沒瞞她,直接答道:“那是我的人。”


  聞言,謝燕娘目瞪口呆。


  她知道攝政王在沙場上幾乎無往不利,卻沒想到連經商也如此厲害。


  隻是阮景昕打壓謝家,倒是叫謝燕娘鬆了口氣。


  若是別人,她總要擔心是不是別有所圖,對自己不利。


  阮景昕的話,必然是為了打壓謝老爺,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見她鬆口氣,臉色緩和了不少,阮景昕好笑道:“姑娘似乎不擔心我橫插一腳,搶走了謝家不少生意?”


  “謝家生意做得再好,那些銀錢都不是民女的,何必替爹爹心疼?”謝燕娘伸手撫著白狼,又撓著它的下巴,叫阿碧舒服地直呼嚕:“而且謝家樹大招風,大人如此,還讓爹爹安全了許多,隻搶走一點生意,也比不上大人的苦勞。”


  阮景昕忍不住失笑起來,她的話說得足夠冠冕堂皇。原本就是他想要壓製謝家,好分一杯羹,在謝燕娘的口中怎麽像是他在救謝老爺離開水深火熱的處境?

  “謝姑娘這番話若是被謝老爺聽見了,隻怕會垂首頓足。”


  “眼紅謝家的人不知道多少,爹爹該感謝大人出手幫忙,沒讓謝家這麽快成為出頭鳥。”謝燕娘壓根就不心疼,謝家賺多少銀錢,都不是屬於她的。


  而且比起謝老爺,她更喜歡看見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都落進阮景昕的口袋裏。


  漫不經心地撫著白狼的毛發,底下的阿碧安安靜靜的,顯然附近並沒有外人,她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大人如今有足夠的財富,底下有忠心耿耿的士兵,真的沒有對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有念頭?”


  阮景昕斂了笑,深深地看向她:“若是說沒有,姑娘可信?”


  “當然是信的,”謝燕娘幾乎是脫口而出,又笑道:“大人若是早就有這個心,就不會一再做著惹人忌憚的事。”


  他甘願當這個出頭鳥,成為千夫所指的靶子,顯然根本就沒有心去爭取那把椅子。


  不像龍誌宇,小心翼翼不說,從來都把自己藏得夠深。


  若非她曾經是龍誌宇的枕邊人,也不可能看得出他原來野心不小,早就想去爭一爭了。


  阮景昕忍不住苦笑,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也覺得他是在做傻事,自尋死路嗎?

  康雲章不止一次勸阻過他,自己不以為然。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新帝年紀還少,很多事還受著輔政大臣的約束,放不開手腳,他便代勞了。


  隻是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做得好了,無人會喝彩,做得不好,彈劾的折子幾乎要堆滿整個禦書房。


  “謝姑娘,很多事並非看著那麽簡單。”


  謝燕娘卻不覺得如此,繼續勸道:“即便大人放了手,任由那些群臣來把持朝政,他們也不會感激大人的。隻會一再設下陷阱,讓大人不得寧日。反倒大人一日在攝政王的位子上,就不可能有閑散祥和的生活。”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阮景昕雙眸漸深,沉聲道:“姑娘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大逆不道的話,對嗎?”謝燕娘不以為然地笑笑,繼續道:“這裏是大人的莊子,都是對大人忠心耿耿的人,民女不擔心隔牆有耳。民女隻是想讓大人明白,大人想要成全其他人,那些人卻未必會成全大人。”


  這些事其實阮景昕也是心知肚明,隻是從未有人敢在他麵前毫不忌憚地當麵說出口。


  “民女與大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人若是不好,民女的下場怕是更加淒慘。”謝燕娘唇邊的笑意帶著苦澀,她選擇了跟著阮景昕,那麽就等於和他在一條船上。


  這條船若是沉了,她也不可能獨活獨活。


  謝燕娘和阮景昕這番話,後者隻是沉默著,很快離開了,沒有任何的表態。


  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若說阮景昕從來沒有這個心,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他忌憚新帝,又有先帝的提拔之恩,怕是要掙紮一番。


  會說出這樣的話,謝燕娘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如今的處境對阮景昕來說十分不利,龍誌宇背地裏在謀劃,新帝和身邊的輔政大臣對他虎視眈眈。阮景昕就像是站在懸崖邊,稍有不慎,便要摔得粉身碎骨。


  這樣的男人,原本就該站在高處,受萬民敬仰。


  謝燕娘一怔,想不到自己對攝政王的期待有這麽深。


  究竟是不想龍誌宇如願,還是真心想要阮景昕登上那個無上的位置?


  她一手托著腮,其實兩者都有之。


  自己不願意看到龍誌宇過得太好,卻也不想看到阮景昕過得不好。


  既然必然有一個人要過得不好,那麽隻能是龍誌宇了。


  夜裏用飯的時候,龐禹狄倒是趕回來了,抹了把臉便坐下,灌了一壺茶,這才舒坦了:“老大,王爺的傷勢不厲害,隻是皮肉傷,養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


  他說著,臉上不免露出遺憾的神色。


  謝燕娘看得有趣,白虎將軍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什麽想法就隻差在臉上寫幾個大字那麽明顯了。不過龐禹狄這個樣子,看來也不怎麽喜歡龍誌宇?

  阮景昕微微頷首,龐禹狄接著稟報道:“皇上下令嚴查,務必要把偷襲的人捉拿歸案。”


  聽罷,謝燕娘忍不住插嘴道:“那些蒙麵是戎族人,神出鬼沒的,要如何捉住他們?”


  龐禹狄坐直身,正色道:“姑娘早就瞧出他們的身份來了?”


  “因為離得近,又見過兩次,不至於一眼能認出來,但是仔細看了,能肯定打頭的人就是孟銘祺。”謝燕娘說得篤定,沒有絲毫遲疑。


  龐禹狄點頭:“我原本懷疑是孟銘祺,可惜沒有證據。如今謝姑娘認出來了,倒是好辦。”


  謝燕娘眨眨眼,如何好辦?

  他狡黠地笑笑:“謝姑娘可猜得出,戎族人為何突然襲擊十五王爺?”


  “這也是民女想不明白的地方,孟銘祺刀刀要奪了王爺的命,不像是作偽。若是大人還好,他跟王爺又有什麽深仇大恨?”謝燕娘搖搖頭,實在猜不出來。


  “無冤無仇,卻有刀刀指向十五王爺的要害,沒有理由,那就讓人尋出理由來便好。”阮景昕把玩著手裏的瓷杯,淡淡開口。


  龐禹狄一拍桌子,高興地道:“老大終於想通了,準備對付那個娘娘腔?早該如此了,不然他還以為我們怕了,一次次地得寸進尺!”


  謝燕娘喝的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說龍誌宇是娘娘腔?

  這話還真是白虎將軍才敢說出口的,隻是仔細想想,龍誌宇皮相長得足夠好,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可不就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尤其推她出去當肉盾,根本不像是一個男人做的事,可不就是娘娘腔嗎?

  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險些忍不住要讚許一句:說得好!

  龐禹狄眯起眼看了過來:“姑娘也覺得十五王爺隻是個娘娘腔,除了皮相還過得去,根本一無是處吧。也不知道那些姑娘家怎麽一個個倒像是蜜蜂見著花兒,前仆後繼地討好他。那樣的偽君子,還不如老大的一根頭發絲,姑娘以為呢?”


  這話謝燕娘不好接下去,說不好那是不可能的,說好的話,豈不是太不矜持了?


  她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來掩飾,不敢開口回答,不經意間瞥見阮景昕看過來的眼神帶著揶揄,自己嘴裏含著的一口茶險些又嗆著了。


  “大人準備把此事交給別人去查,好避嫌嗎?”


  “不錯,正是如此。”阮景昕笑笑,謝燕娘雖然隻是養在深閨之中,年紀也不大,卻比身邊兩個得力大將更快明白他的用意。


  龐禹狄抓抓頭,不讚同道:“何必假手於人,那麽個娘娘腔,我一個人都足以對付了。”


  謝燕娘無奈地看著他,該說龐禹狄太直率,直來直往的,還是太不懂得轉彎了?

  阮景昕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她隻好開口道:“將軍如此厲害,王爺自然不是將軍的對手。但是王爺為人狡詐,身邊也有不少聰明的幕僚,若是被他們查出是將軍動的手腳,隻怕會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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