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出家前事
謝燕娘怯生生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主持既然要見故人,不若請他來相見。大人必然願意讓出一個房間,給主持方便。” 祭禮的關鍵時候,主持不可能公然離開寺廟,但是讓一個陌生麵孔混進來,卻並非難事,相信阮景昕能夠辦得到。 隻要放在眼皮底下,便不容易出紕漏。 原以為阮景昕會欣然答應,畢竟他和主持私交甚好,兩人是難得的忘年交。 謝燕娘沒想到的是,阮景昕居然毫不猶豫地斷然拒絕:“主持該明白,這次的祭禮有多重要,又如何能讓外人擅自進寺廟來?” 麵具下的雙眸閃過一絲惆悵,他又感慨道:“我與主持相交甚久,主持從來不打妄語,如今倒是破戒了。” 老主持平靜的神色有著一閃而過的掙紮和遲疑,到底還是坦白了:“阿彌陀佛,黎施主說得不錯,來人不是貧僧的一位兄弟,而是一位年輕的少婦。” 聽說來的是少婦,謝燕娘不由大吃一驚,接而也感到擔心。 這個年輕的女子,就是讓老主持身敗名裂的那一位嗎? 她忍不住看向阮景昕,那人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沉靜,叫謝燕娘也驚惶的思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主持,願聞其詳。”阮景昕一拂袖,等著主持如實告知。 老主持雙手合什,沉默片刻才開口,似是有難言之隱:“貧僧在出家前,隻是一個俗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曾娶有一妻。” 一旁的龐禹狄聽得目瞪口呆,他還真不知道主持居然曾娶妻?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滿臉褶子的老和尚,畢竟這些年也沒見主持跟外人有聯係,所有人都以為主持是孑然一身。 若非如此,阮景昕恐怕也不會推舉他為靈法寺的主持。 龐禹狄眯了眯眼,看向了旁邊沉默的阮景昕,冷哼著開口:“主持,你瞞得可夠嚴實的。為何一直沒說出來,到底想要隱瞞什麽?” 老主持又念叨了一聲佛語,誠實地解釋道:“當年師傅在家門口經過,點化了貧僧。既已向佛,前塵往事皆是空。貧僧了斷紅塵瑣事,自是孑然一身。” 謝燕娘想到那個被留下的小妻子,不免有著同情,急急問道:“主持了斷紅塵,那位妻子該如何是好?” 主持低著頭又道:“佛祖訓誡,首先第一便是戒色。貧僧出家,留下親筆書信,寫明緣由,讓她風光再嫁。” 謝燕娘聽著,卻覺得悲哀。歡歡喜喜的嫁人後,丈夫突然出家,還忙不迭地張羅著讓她出嫁,主持的那位妻子隻怕心裏難過又不忿。 主持未免太自以為是了,覺得妻子改嫁是為了她好,隻是冷暖自知,誰又知道妻子心裏其實根本不想再嫁? 連龐禹狄聞言,也不由有些激憤:“主持一走了之,一心向佛倒是瀟灑,難為這麽一個小女子剛嫁人,又被逼著改嫁。所以說,主持要見的這少婦,跟你以前的那位妻子有關係?” “正是如此,”老主持被龐禹狄冷嘲熱諷,麵上依舊寡淡,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之前的憂傷轉眼即逝。 謝燕娘不能理解出家人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唯獨對身邊人卻有些冷漠了。 “再嫁後不到兩年,夫君病逝,她便收養了一個小姑娘,在膝下孝順。後來養女嫁給了一個秀才,做了秀才娘子,可惜秀才屢試不第,還沾染了賭博的惡習,揮霍掉她養母留下的薄產後,向外借債後逃之夭夭。她臨死前不得不求助於貧僧,收留這養女,免得被債主抓住送到紅樓抵債。” 聞言,謝燕娘不由吃驚。要是真被送去紅樓那樣的地方,對女子來說便是生不如死。 那沒有擔當的秀才夫婿竟然逃走避禍,還真是沒骨氣也沒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