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6章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莫北
她把未來帶了回來。
用自己的一隻手。
拼出了一個不可能。
可現在,這裡的人,在逼著她退役……
飛鷹的眼在泛紅。
他的黑客技術,不應該說他的殺人技術,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所以他來到這裡,才會被秦漠盯上。
因為這裡有莫北在,他甘願被人雇傭。
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對這個地方有什麼想法。
就連他的親生母親都拋棄了他。
他為什麼還要對世界友善。
從小苟活到現在,被踢被踹,被膚色歧視。
如果不是這個人在。
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
可這個人,就要被你這個世界活生生的碾碎了。
他又憑什麼,不報復?
「你們……」
「飛鷹。」莫北伸手,落在了他開始發顫的肩上,聲音不平不淡:「相信我,我可以應對。」
飛鷹猛地一個側眸:「這一次你要用什麼換出賽資格,再去冰天雪地里呆上十個月?」
「不會了。」莫北張開雙手,一隻手繞過去,用擁抱的姿勢,拍了拍他的後背:「不要為了我出手,這裡有秦家人。」
飛鷹心裡的恨意漸漸的散了,他低眸,吸了一口氣:「我只是,替你覺得委屈。」
「想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莫北將手收回,站直了身形:「走吧,進去,聽聽他們都會說什麼。」
不用聽,飛鷹也能想到。
接待的人,也覺得這位莫小姐有些天真了。
還能說什麼,無非就是讓她退賽。
許老倒是覺得她不錯,退役的話就可惜了,但封少不在,這局面只會更難。
接待的人慾言又止,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莫小姐不要想的太簡單了,還是小心應付吧。」
莫北抬眸,說了一聲:「謝謝。」
接著伸手,推開了房門。
那是一個很大的會議室,前一秒鐘還在商討著什麼。
能聽到拍桌子的聲音,后一秒鐘,等到莫北進來,聲音截至了。
其中一個長嘆了一口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最中央的就是許老,全程他都沒有說話,此時才開了口:「當事人來了,你們想問什麼,現在可以問了。」
「許老,不是問什麼的問題,是bey到底還適不合適做為選手,去米蘭打這一場比賽。」說這句話的是俱樂部的一位經理,他做了個手勢:「我對天發誓,我沒有隊員推薦進來,我就是真的希望能贏,bey現在也來了,她能不能打,她自己心裡最清楚。」
「何總不要這麼激動,這不還在商量嘛。」其中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電子競技能發展到這一步,被大眾認可不容易,越是這種情況下,我們越是要在國外揚眉吐氣,我相信bey作為一名職業選手,又是帝盟出來的,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讓給更有機會能創造未來的年輕人,一直都是帝盟帶給我們的精神。」
「不要這麼絕對。」有一個資深教練開了口:「bey是現如今最好的意識流指揮,她的手或許不適合再打比賽,但我們的戰隊,需要這樣的人來排兵布陣,我想要申請,讓bey不要離開戰隊,以教練的身份入隊,對贏的整場比賽更有幫助。」
「吳教練這個提議不錯。」其中一個人笑了起來:「我們也不想看到天才隕落。」說著,他看向了莫北:「bey,也希望你不要帶情緒,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
莫北對上了那人的眼,再往下移,看到了他衣服上標著的標,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踱步走了過去,只說了兩個字:「許老。」
是晚輩對長輩的尊稱,禮貌又不卑不亢。
但也是這麼一個稱呼。
讓那些還在端著笑,覺得自己表現的夠熱情或是夠大義的人,紛紛都頓了動作,連表情都有些凝住。
這個bey什麼意思?
當他們不存在?
唯有坐在那中央的老人笑了起來:「你認識我?是奈兒提過?」
奈兒?
封,封少!?
King?!
一些以盈利為性質的俱樂部人員們,有些收斂了,低頭開始喝手裡的茶。
莫北搖頭:「我認識您,是聽師娘提過,也看過您指導的圍棋。」
許老一愣,接著笑意更濃了:「很少有人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了,你師娘?」
「秦漠。」莫北該面癱的時候,還是面癱。
這個名字一出來,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往後退一下,坐直了身形的感覺。
畢竟當初同意組建國之戰隊,秦漠提出的條件就是,隊員由他挑,否則,他不會當這個隊長,更不會再參賽。
那時候也有人想要道德綁架他。
他只給了他們一句:「我一個退役選手,參不參賽,看我自願。」
那一年,是他們最難應對的一年,想讓人進來都不行。
Bey現在提這個名字,是想讓他們忌憚一點?
有些人的想法開始多了。
殊不知,莫北只是在答長輩的問題。
那邊有確實為了比賽能贏的,站了起來對著莫北道:「bey,我知道你一路走來不容易,當年在帝盟的時候,我見過你,你大概已經對我沒印象了,但我對你印象很深刻,背個小鍵盤,嘴裡叼著饅頭,走在那些隊員的中間,任由林風拍著你的頭,我那時候就在想啊,我們不用怕了,帝盟將來後續有人了,電子競技會從那一代人開始,交到你手上,讓你去繼續告訴世界,它到底是什麼,我聽說你回來之後,激動的好幾天吃飯都能吃好三碗,今年我們有了bey,我們肯定回贏,我一直這麼期望,作為一個老人,想再次看到我們的旗幟飛起來,可是,bey,你的手,它如果不行了,還怎麼帶領大家走下去?它甚至連國內的比賽打起來都吃力,雖熱這麼說有些殘忍,但bey,抱歉。」
說到這裡,那人深深的朝著莫北鞠了一躬。
「這一次,是我們對不起你,你不適合再去打世界賽,到這裡為止吧。」
「我不想以後補隊員的身份,來羞辱你。」
「你,可是,bey神。」
一代人的回憶。
即便再不願去承認。
屬於帝盟的時代過去了。
人們說的喜歡,總會被新出來的所代替,只要是相似的就可以。
即便不是這樣,又有誰能留的住那些人。
他們總會從熱血沸騰的少年變成人海茫茫中的平凡。
手速會慢,意識會更不上,就連熱度都會逐漸減弱。
當他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開始露出疲倦之態之時,就是他們被遺忘的來臨。
如果再繼續,毀了神格,連踐踏都會紛飛而至。
他不想曾經,他看過的那個孩子,到最後,人盡皆罵。
「現在退,還來得及。」
那人看向了莫北。
莫北懂得分辨裡面是什麼情緒,淡聲開了口:「我明白你要說的,但我選的路,我想要走完它。」
「想要走完它是什麼意思?」那邊有個人呵了一聲,也是組委會的:「bey,你任性也有個度,之前你用你哥的身份加入黑炎,然後參賽已經欺騙了很多人,就算沒有違規,但這個影響有多不好,你身為職業選手應該也明白,到現在人們還是會說,我們組委會既然讓一個有著代打前科的選手上場,我是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讓組委會上面給你開了綠燈,重新有了參賽資格,但我們要去的是海外,那不是你炒熱度,炒話題的地方!海外,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那意味著……」
「我真的是,聽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問她海外是什麼?」飛鷹不適時宜的大笑。
讓那人眉心都擰了起來:「你又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飛鷹笑完了之後,眼神都是冷的:「你們這些安安穩穩坐在這裡,有茶喝有水果吃的人,問她海外是什麼地方?你們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太可笑了,bey,你用你的手,換回來的就是這些玩意兒?嗯?」
莫北看著他被染紅了眼眶:「我換回來的,從來都不是他們,你忘了,跟在我哥身後的那個小男孩了?」
飛鷹一頓。
「他和一樣,還不知道自己有國內的血統。」莫北眸低清澈:「我換回來的是那種人。」
飛鷹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發:「是啊,只有換回來的是那種人,才值得。」
你拿槍的樣子,我還記得,手裡染著血,滿臉蒼白,踏碎塵埃,滿身傷痕纍纍的樣子,我也記得。
你明明可以回來,安心打你的比賽了。
卻還是在聽到任務需要你的時候,想也沒想,頭也不回的去了伊斯,哪怕會丟了你的命。
如果做這麼多,換回來的不是那種人,該有多悲哀。
「我明白了。」
飛鷹低眸:「你一直都覺得值得。」
「嗯。」莫北眸色未變:「飛鷹,戰火點燃的樣子,我在伊斯我見夠了,我做這麼多,並沒有多偉大,我想讓我重要的人,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是有光的,而不是連吃的都要去和人搶。」
莫北知道,如果不說清楚這一點,化不開飛鷹心中的怨。
她所做的一切,皆為心甘情願。
這片土地,有著最壯闊的山河,雪山無人區過後,就是一座小學。
那裡的小孩,學的不是漢語,但看到他們去了,會拉著她的手,嘰嘰喳喳的說一大堆。
莫北從小就不被人待見,因為話少自閉。
他們叫她自閉小孩,連疼痛感都比其他人遲緩。
沒有哪個小朋友會拉著她的手,和她這麼多話。
除了她哥。
她哥也這樣,嘰嘰喳喳的。
那個小妹妹還有一個弟弟,她帶她去看她弟弟,說:「以後我要考上大學,去大城市看看,阿媽說了,大城市的樓可高了,還要蛋糕吃,是不是啊姐姐?要是真有的話,我就帶回來給扎西吃,你別看他耳朵聽不見了,對吃的可有反應了。」
那一刻,她到底在想什麼。
大概是在想,無人區那邊的那道線,她一定要守住。
只有她守住了,這一切才有可能實現。
我們都有血脈相連,也都有把夢讓了一次又一次,無論多難受,都會替你抗下重創的存在。
莫北想起的是她哥說:「以後我妹,就是世界冠軍了,你特么的懂個p,再在這說閑話,我把你兒子做的醜事都爆出去。」
所以她去了伊斯,不為什麼。
她只願,人能生來平等。
她只想,天下山海,皆可平。
飛鷹收回了手,連眸色都柔和了很多,像是釋然了,又像是不甘。
但這一切,在其他人看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的。
「bey,你帶來的這位朋友,是不是應該先出去,還有,看來你個人對我們的決定也是有情緒的,什麼叫我們這種人?」那邊有人開始忍不住了:「我們也是為了大局著想,你一句不會退,是想做什麼,繼續留在這,拖累大家嗎?你們也都別因為她是帝盟出來的,就什麼話都不敢說,據我所知,很多帝盟粉也都不想她再繼續打下去,說白了,她和黑桃z和秦漠都還差著一個級別,bey,你自己心裡也應該清楚。」
許老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側眸看了過去,那是要動怒了。
那人原本是怕的。
但這樣說的也只是他一個。
「我倒是覺得bey有些誤會了這個會議了。」那邊有人起身:「你主動退役,成全你的盛名,你不退役,按照選手的出賽資質來算,你真的是夠不上了,bey,不要讓我們太難做人,我們不想鬧的那一步。」
「誰告訴你們,會鬧到那一步。」
砰的一聲!
會議室的門被人一下子推開了。
一道修長挺拔的人影,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
他的臉比任何時候都要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就像是剛從冰雪裡走出來一樣,側臉稜角分明的俊美。
以前的斯文慵懶蕩然無存,只剩下了一雙眼,黑的沒有半點溫度。
而他的手,染著的是血。
一滴一滴,順著指尖落下。
他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有傷一樣,看向了剛才還說話的人:「誰允許你,鬧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