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掩麵而去
王長史你過謙了。
聽了王玄策的話之後一直在腹誹的皮洛士忽然有了一種想要掩麵而去的感覺。
確實，就蘇辰這廝平日裏的樣子，哪裏是甚麽和一般的道士有些許不同啊？這分明是有著很大的不同啊！！！
可是想歸想，皮洛士卻沒有貿然開口去招惹這個王長史。
雖然這一天就快要過去了，可皮洛士始終覺得眼前的這個王長史身上處處透露著古怪。
或者說是他身後的人有些古怪。
看著此刻正與蘇辰這廝有說有笑的年輕唐將，皮洛士的腦子裏又開始了飛速轉動。
眼前這個姓王的絕非尋常兵將。
首先，此人乃是右衛率的長史。
右衛率！
雖然看起來這地方不過就是大唐諸衛府中的一個，可若是細究下去便會發現，此地可是由東宮管轄的啊！
東宮，那可是太子待的地界。
這一下，皮洛士便已經覺得毛骨悚然了。
東宮右衛率的長史都已經到這裏來了，這很難不會讓人對入主東宮的那一位產生什麽想法。
若是再往深處想一步，沒有朝廷的意思，即便是太子殿下也絕對沒辦法調集兵馬遠離京師來此邊鎮之地。
而這朝廷的意思，究竟是三省六部裏頭諸位大人物們的意思呢，又或者直接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官、最大的大人物的意思呢。
如果真是後一種的話，那麽……
想到這裏，皮洛士忽然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上帝啊，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啊。
想把此次的功勞添給太子殿下？不是，這說不通啊，這王長史已經說明了他就是來勞軍的，此戰無論是先鋒還是主帥。
仗已經打完了，消息昨天就已經讓來幫忙的邊軍兄弟們傳回去了，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主帥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此次戍衛攻防戰從上到下除了戰後的嘉獎勞軍以外東宮可是全然沒有參與啊！
要是這樣也要將功勞添給太子的話，那不就成了瞎子都能看出來的硬塞了嗎？
當然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此地戍衛的柳圖等人是太子的人馬。
可這一說要是成立的話，那東宮裏的那一位也就不用想著什麽功勞不功勞的了，趕緊進宮找聖上謝罪吧！
身為太子，私下結交邊境兵馬，這在曆朝曆代來看可都是死罪啊！
皮洛士此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甚至開始隱隱發抖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蘇辰的聲音又恰恰好傳入了皮洛士的耳中。
“說起來王長史，你說朝廷裏的那幫子文官究竟是怎麽想的，一封嘉獎的書狀寫得是又臭又長，也不想想這些赳赳武夫究竟聽不聽得下去！”
“是啊！”王玄策聞言一拍牆頭。飛揚的塵土象征著王玄策對蘇辰的話深表認同。在他看來。
與其洋洋灑灑數千言，還不如直接讓這些兵士開懷暢飲、大賞金銀來得實際。
“嘉獎令……”
這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炸得皮洛士的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此時此刻，皮洛士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心髒都要聽了的問題。
這封嘉獎令可是提前就寫好的啊！
此番為援乃是快哉營自建成以來的第一次出戰，他們怎麽就有信心此戰快哉營就一定能打好呢？！
難道是王長史出發的時候朝廷就已經提前預備好了兩份，贏了就嘉獎輸了就懲罰？
怎麽說呢，有些人的確是喜歡這樣做，但皮洛士卻覺得，這一封嘉獎令並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因為雖然這上頭大部分都是一些官話套話，但是具體的一些功績卻還是記載得清清楚楚！
別的不說，柳圖等幸存下來的烽燧堡戍衛的名字那上頭可都寫得清清楚楚啊！
如果是提前準備的，那麽這些實時發生的細節他們又是如何得知啊？！
一時之間，皮洛士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此地的激戰，一直都有人在觀察著？！
一雙躲在暗處，卻將周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
皮洛士忽然覺得，這邊地的夜風，真的是寒冷刺骨啊！
一時之間，皮洛士的腦子裏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什麽山隴舊臣與河東大族之爭、北朝大族與南朝門閥之爭，老牌貴戚與科舉新秀之爭，已經與東宮有關的，儲君大位之爭！
上帝啊，救救我吧。
皮洛士忽然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開始急速旋轉了起來。
雖然皮洛士並非唐土人士，但他這麽多年來也是讀了不少的史冊典籍，他當然明白，但凡在這立儲的問題上插上一手的，那可真是等同於在懸崖邊上跳胡旋舞。
聖母啊，這這這……我就是來等著大唐天子陛下搬救兵好回去收複羅馬的，怎麽就要來攪爭儲奪位這樣的事情啊啊啊！
想到這裏，皮洛士是真覺得這城頭之上的風有些太大了。
然而正在他打算找個借口離開這“是非之地”的時候，王玄策卻忽然開口道：“皮教習，我看你這樣，似有些吃醉了，怎的連站都站不穩了啊？”
“啊……”皮洛士瞬間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汗毛倒立。
就在皮洛士還想著該怎麽去回答的時候，王長史卻好像沒有看見皮洛士的異樣一般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我聽說皮教習可很是擅長練兵啊！”
見鬼！這個事情要我怎麽回答。
皮洛士在心裏頭哀嚎道。
畢竟他也不能直截了當地同王長史講什麽這可都是“係統”的功勞之類的話。
想到這裏，皮洛士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道：“這還真不是我的本事，畢竟快哉營的技擊士那可都是江湖武人出身，在這些陣法演練上本就比旁人更好掌握些。”
“是嗎？！”王玄策眨了眨眼睛。
就在皮洛士滿心以為這個問題已經過去了的時候，卻聽見王玄策接著說道：“可我聽說皮教習你早年間隨著侯將軍征伐吐穀渾之時，與你同屬一火的人原先都是平平無奇，可是自你來了以後這一火人的實力可突飛猛進啊！”
講到這裏的時候，王玄策頗具暗示意味地神秘一笑：“看來皮教習私底下沒少與袍澤兄弟交流心得罷。”
“啊這……”皮洛士這時候可真有些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