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熟悉的招牌
“啊這。”
石磐陀在一旁也很清楚地看見了。隻不過這樣的後果便是讓他直嘬牙花子。
“哎呀。”
這位身形長相都如同猿猴一般的人撓著自己的脖子說道,“這一身的傷,乖乖,我看還是早死早超生啊!”
是啊。
蘇辰在心中默默地附和了一句。
這位小王子身上衣物的每一處破損都換來了一道傷痕——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來推算的話,這位祖上曾經君臨一國的王子在臨死之前……
蘇辰忽然不忍再想下去了。
雖然此刻的大漠依舊寒風刺骨,但蘇辰卻依舊如同散熱扇風似的伸手抖了抖自己的衣領子。
就隻是剛剛的一個關於康居國王子死前究竟遭受了各種痛苦的猜測就已經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石磐陀忽然回頭看了一下自己身後的湖泊。
真是奇了,這大冷天裏頭,怎的這湖就不封凍呢?
想到這裏,石磐陀又扭過頭來看了一眼蘇辰。
壞了,石磐陀在心中大喊了一句。
這靠山此刻可真有些不穩啊,可別一下子栽倒在這湖裏頭!
就在石磐陀胡思亂想著的時候,不知怎的,蘇辰的眼前忽然閃過了一張臉。
那是他在此番衝陣當中,所殺的第一個人。
當時這個人正一臉猙獰地嘶吼著朝著自己狂奔而來,而自己手中的馬槊就那樣毫無轉圜之地地搠入了這名狼衛的胸膛。
那一瞬間,蘇辰看見這人的整張臉在一瞬間垮了下來。
可惜戰場交兵兩馬相錯,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等到蘇辰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戰馬已經衝出了敵陣。
而正當他如同其餘的唐騎一道撥轉馬頭準備再次衝入敵陣的時候,他猛然發現自己握著馬槊的那一隻手已經變得鮮紅無比。
甚至還有些發燙。
當時的蘇辰滿腦子隻有“速戰速決”四個字,根本來不及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因為下一波敵人又一次突到了他的麵前。
可是現在坐下來的蘇辰在見到了這個小王子的屍身之後,忽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攤開了自己的雙手。
直到此時,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手又開始發燙了。
這是心頭血的溫度麽。
蘇辰愣了愣,胃裏頭又開始翻滾。
自小的經曆又開始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蘇辰的腦海當中閃過。
說句實在話,在這一仗之前,蘇辰也不是沒見過死人。
可問題是,見到死人跟自己親手殺死人。
“我第一次上陣殺敵的時候十五歲。”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蘇辰的耳邊響了起來。
蘇辰先是一愣,隨後霍然扭頭,看見了皮洛士的臉。
因為曾經的恩怨,皮洛士一直都避免和石磐陀離得太近。
可是這石磐陀眼下可真是將蘇辰給當成了自己的保命符,這一路上一直都想盡各種辦法跟著。
結果這連帶著皮洛士也都離著蘇辰遠遠的。
可是此刻,這位快哉營的軍陣教習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了蘇辰的身旁。
當然了,是蘇辰的另一側。
直到此時,皮洛士都怕自己會忍不住一刀宰了石磐陀這廝!
“十五歲。”
聽了皮洛士的話之後蘇辰重複了一下這個年齡。
隨後,他露出了皮洛士熟悉的,也是眾人所熟悉的那種招牌式的笑臉。
“那可比如今的我還要年輕啊,皮兄弟你真是了不起!”蘇辰笑嘻嘻地給皮洛士豎了一個大拇指。
皮洛士看了蘇辰一眼。
結果沒想到蘇辰卻笑得更加開心了:“說起來這可真是要多虧了眼前這位王子殿下啊。”
皮洛士聞言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這老李,莫不是失心瘋了?!
緊接著,皮洛士聽見蘇辰繼續說道:“看看這小王子,雖說康居人和唐人的麵相多少有些詫異,但這小王子想來也不過就是十來歲的年紀。”
這倒是。
皮洛士在心中點了點頭,雖然康居人的確長的和唐人有些許差別,但從這麵相上看,的的確確還是個少年人。
“嘿!咱說句實在話……”雖然是在笑,可是蘇辰的聲音卻顯得低沉而嘶啞。
“殺人的滋味確實是不太好受,但那幾個狼衛我要不動手,那我可就到不了這裏就要和這小王子一個下場了。”
說道這裏,蘇辰忽然把頭一抬,隨後鄭重其事地盯著皮洛士看:“下一步怎麽走?”
下一步?
皮洛士心神一震,連忙抬眼看向了蘇辰的眼睛。
印襯著緩緩西斜的日光,皮洛士看見了一雙清澈如湖麵,深邃如大海的眸子。
“好了?”皮洛士語氣平淡地問了一聲。
“你說呢?”蘇辰笑著反問。
這一下,皮洛士笑了。
“你是先鋒官,你拿主意罷。”皮洛士翻過身去,拿著自己的水囊猛灌了一口這個湖泊裏的水。
這大冷的天的湖水簡直就和冰塊沒什麽兩樣,皮洛士感受著這一股寒流直鑽入喉隨後瞬間遊走全身之後,不由得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冷顫,直接就將皮洛士一身的疲憊困苦全都給抖摟下去了。
“透心涼!”皮洛士很是暢快地大讓了一句。
緊接著就在皮洛士旁邊的蘇辰忽然大喊了一句:“顧兄弟!”
“顧?”皮洛士有些不明白。
並不是說皮洛士不知道蘇辰這一聲“顧兄弟”喊得是誰,畢竟這快哉營裏頭隻有一個人是姓顧的。
而至於那些從其他烽燧堡裏頭抽調來的邊軍那都是臨時搭個伴。
再加上這一路上因為時間緊迫而不斷趕路,蘇辰根本就沒有機會和這些邊軍兄弟打交道,又怎麽會直到他們姓甚名誰呢?
如此想著的皮洛士便立馬見到一名摘下了頭盔的技擊士一路小跑著來到了蘇辰的身旁。
顧伊人看著眼前的營頭,笑嘻嘻地問道:“營頭,找我作甚啊?”
“筆帶了麽?”
“那是自然。”顧伊人笑嘻嘻地從懷中掏出了兩片貼合在一起的金箔,隨後又從懷中摸出了一根管狀的小包裹。
這究竟是在做什麽?
皮洛士是越來越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