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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巫族女子

  瘴氣隻在林中盤旋,仿佛是誰以整個密林撒下了一張無形的大網,連那細若無骨的風也不能鑽進林子裏分毫。不消片刻,整個密林中的瘴氣比霧氣還要濃稠,從外望不見裏邊的情形。


  守在林子外的藍卿月一行人此刻五感全開,耳朵幾乎要豎起來。他們麵上卻是一片鎮靜之色,盡管此時一個個身體疲軟,卻沒有一人願意闔眼休息片刻,他們在等,等的是一個結果。


  藍卿月指了兩人到林子四周去打探,若發現異常情況便吹響手中陶哨示警。即便是出了密林,他心頭的不安也沒有減少分毫,反倒愈加濃烈起來。


  仿佛是要驗證他心中的不安似的,將士們每一根神經都像是繃緊的弦。微末動靜便引得他們如同驚弓之鳥。


  瘴氣濃到了極致反倒有散去的趨向,比之方才稀薄了不少,卻依舊看不清林中動靜。拖遝的腳步聲踩在腐爛的葉片上,“哢嚓”作響,這分明是兩人重疊的腳步聲。


  將士們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子的出口處,腳步聲極重,一下又一下像踩在人的心尖上,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而輕緩。


  少頃,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先落入他們眼中的是一雙小巧的腳,麻底粗布麵上繡著一隻奇怪的生物,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式樣,腳踝處一串銀色的鈴鐺並未隨著腳步作響,這都不重要。


  這樣纖細白皙的驕足分明是女子所有,他們抬眼向上望去,果見一個女子從林中露出半個身子,黑底紅線作繡,身上是與腳上同樣的東西。她似是沒有料到林子外竟有這麽多人守著,微微愣怔了一下,繼而開口道:“可否搭把手?”


  帶著些稚氣的嗓音偏生又有種惑人心扉的力量,將士們眼中意味不明,卻沒有一人肯上前,他們警惕地望著眼前的少女。


  似是沒有料到眼前這些人如此不近人情,她光潔的額頭上露出兩道不滿的紋路,使力從林中帶出另外半邊身子。


  怪不得她一副氣喘籲籲的模樣,原來半邊身子上還架著另外一個男子,看到那人的瞬間,將士們眼中的喜色顯而易見,他們正要有所動作,卻被藍卿月攔下。


  這女子撐著他的身子,有些不穩,像是隨時都會倒地一般。她顧著將那人從林中拖出來,倒是沒有發現眼前這一番變故。


  她待要有所動作,抬眼卻發現眼前圍起了一圈人牆,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嬌弱的身子雖然歪歪斜斜,卻沒有半分支撐不住的模樣。


  眼見女子要發怒,藍卿月從隊伍中站了出來,抱拳道一聲:“打攪了,姑娘身旁這人可是從林中救出?”他湊近了些,想要看清他的模樣。


  這女子倒也聰慧,一眼看出藍卿月才是主事之人,她警惕地望著眼前麵容溫厚的男子,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藍卿月沒有半分惱怒的意味,他待要再走近些,少女似是有些驚醒,拖著身旁人的身子朝後退了些。“姑娘莫疑,我有同伴被困在這林子中,在下一時不得方法救他出來,姑娘身旁這人,與我同伴的打扮有些相似。”


  這女子眼珠子滴溜溜直轉,似在考量藍卿月話語的可信度,她又看了周圍的將士一眼,這才開口問道:“既然是你的同伴,為何要留他在八殺陣中?”


  藍卿月苦笑一聲,心中卻為這女子的機智有些訝然,他向著女子的方向真真切切作了個揖,道:“姑娘既曉得那陣乃八殺陣,便知尋常人如何破得了那陣法?隻是在下也頗為好奇,林中驚險連我等都莫可奈何,姑娘又如何帶他出來?”


  “這你管不著了,山人自有妙計。”提到方法,那女子的神色有些尷尬,這一瞬間的躲閃落在藍卿月眼中,不由疑慮更重。


  “那在下是否可以猜測,布下這陣法的人與姑娘有些淵源呢?”想到損失在林中的手下,藍卿月眼中寒意一閃而過,他身後的士兵也一改方才的淡然模樣,一個個與她怒目相向。


  “喂,你可不要冤枉人,若不是怕被他們捉……你不要冤枉好人。”這女子的話說了一半,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忙朝四周望了一眼,眼見隻有他們這些人在此,這才定下心神。


  “既然姑娘有難言之隱,那我便不再問了,隻是姑娘可方便讓我瞧一瞧他的麵容,若不是我困在林中的同伴,我便讓我這些兄弟放姑娘二人離去如何?”從方才的對話中,藍卿月心中已有八分把握這便是淩祈暄了,隻是這事容不得任何差錯,他的話落,女子的臉色也比方才好了幾分。


  “我又如何確定你與他不是仇人呢?”她看了一眼身旁男子身上血跡斑斑的模樣,再看那邊毫發無損的藍卿月,心中也有自己的計較。


  “姑娘若是不信,大可看一看他懷中是否有一支白玉雕蘭簪子。”那隻簪子原本是妹妹所有,不知如何到了他的手中,臨出發的前一夜,他無意中觀得淩祈暄對著懷中物品出神。


  這簪子平日裏由一塊帕子包著貼身放在淩祈暄身上,若是別的女子,聽他這般言語定是要惱怒幾分的,可這女子倒沒什麽反應,探手入淩祈暄懷中,當真將簪子摸了出來。


  這簪子乃是由上好的玉料雕琢而成,藍珺瑤往日裏最喜歡的也是這一支。這女子不知心中打的什麽主意,看了之後反而塞入自己懷中,才笑嘻嘻對著藍卿月道:“既是同伴,下次莫將他棄在那樣危險的地方了,這簪子就當是我救了他的謝禮吧。”


  仍帶著血跡的發絲被這女子撩開,淩祈暄的麵容便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原本光潔的肌膚遍布血汙,身上的衣服不複原來的模樣。


  藍卿月身後兩人連忙上前,從這女子手中將淩祈暄接了過來。


  看著女子欣然的麵色,藍卿月為難地開口:“我代我這些兄弟謝過姑娘了,隻是不知姑娘發現我這同伴的時候,可還發現我其他兄弟的蹤跡?”


  雖然心中明白能從八殺陣中出來,已是九死一生的幾率,不過陣內人也不少,說不得就有人同他一樣的好運呢。


  “沒有,叫我阿琴便好。”阿琴聞言瞥了一眼藍卿月,複又回到淩祈暄身邊,看著藍卿月如傻瓜一般,這人既曉得八殺陣的厲害,便知有進無出這個道理。


  “阿琴姑娘,是我妄想了。”這事實仍舊讓藍卿月心中悲痛一片,這些人是真正地埋骨邊疆了,他將他們帶出家門,卻不能平安將他們帶回。


  藍卿月命令大軍變換了陣形,呈雁形將淩祈暄護在中間,與他一同坐在馬車上的,還有那個名喚阿琴的女子。他婉言勸她離開,言明他們將去的地方並不安穩,這一路上定然也是困難重重,卻被她一句話輕鬆堵了回來。她隻道:“若我離去,不消一日,阿郎就會沒命。”


  她固執地稱呼淩祈暄阿郎,藍卿月糾正了幾次無果隻好作罷。


  距他們離開那個林子,已有三日的功夫,淩祈暄始終不曾從昏睡中醒過來。那女子隻言這是正常的現象,卻始終不肯告訴他們她是如何將淩祈暄從那裏救出來的。


  他不放心淩祈暄與阿琴獨處,是以派了軍醫與他們同乘一輛馬車,容不得阿琴拒絕,他稱這是為了時刻照料淩祈暄。


  這女子始終不肯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們,因著她對淩祈暄有救命之恩,藍卿月也不好趕走她。隻好等他清醒了,自己決斷。


  大軍在原地紮寨休息,淩祈暄也被人從馬車上抬下來,這幾日的調理下來,他麵色雖仍有些蒼白,傷勢卻是穩定下來。也不知那女子用了什麽東西,明明三日前還是一副重傷的模樣,眼下倒似個沒事人一般。


  藍卿月將阿琴對淩祈暄的不同看在眼中,眉間便久久不能和緩。京畿之中還有妹妹在等著,眼瞧著淩祈暄對她的珍重,他倒也不好說些什麽。隻是依著妹妹的性子,且不說先皇一事還梗在心間,若見他身旁又有新人陪伴,兩人才是真的緣斷了。


  隨行時候的親衛才將淩祈暄送入帳中,阿琴隨後便要跟著入內。藍卿月攔在帳子前,對著阿琴道:“阿琴姑娘,可否談談?”


  阿琴看了一眼闔上的帳門,點點頭隨藍卿月向一旁走去。


  估摸著四周已無人打擾,藍卿月停下了身子,目光灼灼,盯著阿琴的雙眼,緩緩開口:“阿琴姑娘,淩公子家中已有兩位夫人,他心中也有人在。”


  “這話是什麽意思?”阿琴半闔上清澈的眼,盯著自己的腳尖,這兩日長途跋涉下來,鞋麵上沾染了些許汙跡,土黃色在整個鞋子的緞麵上格外明顯。


  “阿琴姑娘這樣聰慧,定會明白我的意思。”藍卿月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移動,淩祈暄並不喜歡她這樣的,他今日這般,也是為著她好。


  “有勞藍公子掛心了,阿琴的事不用你操心。”她說完這句話,徑自往回走去,背影雖然單薄,卻依舊不掩心中的堅定。


  藍卿月目送著她離開,心中有些惋惜,也罷,似她這般想是聽不進別人的勸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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