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回長安
「堂兄別說笑了，不然，愚弟真要汗顏死了……」姜由季乾咳著笑了笑。
「怎麼是說笑？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楚王卻反而一本正色道：「你看看如今，這京城的天都變了，身為前朝皇帝的弟弟，我心裡正忐忑著，什麼時候就有人破門而入呢！」
姜由季沒想到楚王說話說得這麼直白，頓時連打哈哈都沒了機會和心情，不由輕嘆一聲，道：「堂兄，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今父皇剛剛奪取天下，你這前朝皇帝的親弟弟，正是父皇處心積慮要拉攏的對象，你心裡又豈能不清楚？」
但凡改朝換代，心中最惴惴不安的就是前朝那一幫文武官員，這些人，新帝不可能統統殺了，否則，誰來替他管理天下？可要讓這些人放下不安、踏實幹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若眾人看到連德文帝的親弟弟楚王都沒事，自然也就會放下懸著的心，所以，姜由季才說這話。
「是嗎？我還真沒想到！」楚王一笑，又笑吟吟道：「不過呢，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姑且就當真了！對了，不知道小皇叔會給我封個親王不會？」
「……」姜由季見楚王分明胡攪蠻纏，心下明白若跟他再扯下去，扯到明天早上也扯不完。況且，如今正是非常時期，他也不能夠在楚王府待得太久，萬一叫人在父皇面前有的沒的說了些什麼，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堂兄，實不相瞞，我今晚來找你是有件要緊事想要問你！」姜由季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道：「還請堂兄如實相告。」
「哦？」楚王心知肚明面撒謊那個卻是滿滿的驚詫，失笑道：「你有要緊事要問我？這可稀奇了！快問吧，什麼事！」
姜由季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事實上，他心中早就預料到多半會是如此，只是不試試總不甘心而已。
「堂兄，你可知德文帝的下落？」姜由季低低問道，又道：「只要堂兄說出來，我可以向堂兄保證，一個親王是跑不掉的！」
「你問他？」楚王滿臉的莫名其妙，說道：「他不在皇宮裡嗎？你們殺進京城之後沒有在宮裡頭找他嗎？除了皇宮，他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楚王口氣中滿滿的鄙視。
「可事實上，他不在，」姜由季見他一味的裝糊塗，心下不覺有些氣惱，當下忍著氣說道：「一進京城，我便親自帶人往皇宮裡去找他的下落，可是，我們的人搜遍了皇宮各個角落竟沒有他的蹤跡。各處城門也都叫人細細的看過了，也沒有他的影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楚王笑道：「你們費了這麼大勁都找不到，我孤家寡人一個，難道還有本事找得到他？再說了，我找他做什麼？我跟他可是仇人！當年若不是因為有他這個飯桶，這個皇位就是我的，哼，不客氣的說一句，就算我不是個好君主，這江山也不可能這麼快落入你們的手中！後來父皇駕崩，他甚至不許我進京奔喪，之後更是幾次三番的刁難我、欲致我於死地，我恨他入骨，若見了他，必定一刀斬了他！所以，你來找我問他的下落，還是省省力氣吧！」
楚王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納悶：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皇兄對我做過的事情還真是不少，而我竟然還大發慈悲的救了他，我可真是……
姜由季一下子無言以對，楚王這些話句句屬實，他沒有辦法反駁。
姜由季索性沒有搭理他這些話，自顧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在城門被我軍攻破之前，堂兄已經在京城裡了，是嗎？」
這是瞞不了人的。楚王便點點頭笑道：「不錯！我這楚王府是我父皇所賜，就算後來被那不成器的兄長收回了，可到底還是楚王府。我擔心會被人破壞了，所以提前進城來看看，而且，呵呵，我也想看看熱鬧！」
「是嗎？」姜由季冷冷道：「這麼說來皇宮還是堂兄從小長大的地方呢，皇兄就沒進去瞧瞧？」
「你怎麼知道！」楚王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道：「不錯，皇宮我也去了，還特意去看了我母妃住過的瑤華宮，唉，物是人非，不提也罷！唉，其實我母妃早早去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否則在德文帝手下討生活，不知要受多少氣，我母妃那個脾性，可是受不了委屈的！到了如今再親眼看著皇宮被攻破，她心裡只怕更加難過……」
楚王絮絮叨叨，不停的說著往事，姜由季不便打斷，只得耐著性子聽，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說了半響，楚王才一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說這些豈不是讓你尷尬嘛！」
姜由季心中有氣，心道知道你還說！你分明有意，卻假裝無心，真正可惡！
他想了想，便嘆道：「也許是我太多想了，德文帝從未經過什麼大事，這時候京城裡處處又亂作一團，既然找他不到，想必，他早已死在混亂之中、再也不可能出現了，堂兄你說呢？」
姜由季說完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楚王。前邊那些話都是鋪墊，他真正想要確認的是最後那一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德文帝再也不會出現，這件事情也就罷了！
可是楚王卻不買賬，想也沒想自失一笑，攤手道：「這個我怎麼知道？跟我可沒有半點關係！我也不是神仙，沒法未卜先知，呵呵，怕是回答不了你了！」
「是嗎？」姜由季淡淡一笑，道：「也許吧！他最好是躲得好好的，再也不要出現，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你們儘管殺了他好了！到時候別忘了通知我一聲，我要親眼看著，方出我心頭一股惡氣！」楚王又道。
「放心，堂兄……」姜由季淡淡一笑，起身告辭。
出了楚王府，姜由季臉色便陰沉下來，冷聲吩咐身邊人：「給我好好盯著楚王府進出的每一個人！楚王一有異動，立刻來報！」
京城中的一切很快恢復了從前的秩序，欽天監擇了吉日，晉王登基為帝之後，大赦天下，對一眾功臣和想要拉攏的朝臣們大加賞賜，普天同慶。如此忙碌了將近一個月，才漸漸的一切走向正常。
年東南作為晉王第一個要拉攏的對象，賞賜自然不小。但只一切尚在準備之中還未就緒的時候，長安城裡突然來了信使，道是等候在長安的春霞生了病，請他趕緊回去。
年東南一聽聞此信頓時急得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來即刻飛回長安城，便再也等不得什麼賞賜不賞賜、風光不風光，急急忙忙跟晉王辭別，表示要回長安去。
晉王知道他們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年東南跟隨自己出來攻城略地，他手下雖然驍勇善戰的將領頗多，兵士亦皆是精銳，但只丈夫出門在外，妻子留守家中豈有不提心弔膽、心心記掛的？
春霞因此而病倒，並非不可能。
晉王便也不強留他，命姜由季親自送他出城，順便告訴他讓他放心，屬於他的一切賞賜與榮耀都不會因為他的不在場而減少……
年東南此時只想趕緊回到長安、回到妻子身邊，那裡還在乎這個？匆匆謝過姜由季，便辭行去了。
一路上快馬加鞭，不過五天功夫，年東南便回到了長安，來不及喘口氣，匆匆忙忙回到總督府，將手中韁繩隨手拋給隨從，便忙往後宅走去。
誰知來到素日夫妻二人起居之所，遠遠的便聽得裡頭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聽去正是妻子兒女的聲音。
年東南先是一怔，繼而恍然：想必是自己路上耽擱了，妻子的病已經好了！她本就是大夫，這病說好也就好了並不奇怪。
看到年東南回來，年穆遠等幾個孩子都十分開心，春霞亦笑顏逐開迎了上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陣嫣然笑道：「你這一走好幾個月，我可擔心死了！好在你又好好的回來了！」
「我當然會回來，我所有的親人可都在這兒了！」年東南笑笑，握起她的手，許久未見，心中竟突然生出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來。
逗弄一陣孩子，年東南又去見過爹娘和岳父岳母，少不得又被老娘葉氏拉住絮絮叨叨、亂七八糟的說了好一番話，這才與春霞回房。
春霞一邊叫人打水備衣讓他更衣梳洗，一邊忍不住抱怨笑道：「瞧瞧你這滿身灰塵、灰頭土臉的？你著什麼急呀！慢慢的趕路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