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335神奇女巫1

  川雲多瘴氣。諸族萬寨共尊巫主聖女。


  十萬大山中散落著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寨子。


  這一天, 小汐原附近最大的寨子，虎牙山堇穆寨和平常有一天不一樣。


  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 整個寨子燈火通明，遠遠的從山下看，像是天上多了許多低矮的星星。


  現任大巫主謝瑄，整個川雲之地的主人，諸族萬寨共尊的無冕王者，此刻就在堇穆寨的宗祠裏焦急地等待著。


  他身姿修長，五官挺拔，實在英俊。此刻麵無表情, 也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氣質。


  但他垂下的衣袖中，纖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捏著微微發熱的聖物，心裏麵那種既期待又緊張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是第一次, 有史記載的第一次, 聖物在人還沒出生時就確定了候選人。


  不, 謝瑄這樣想著，立刻在心中糾正了自己的想法, 應該是已經確定了, 不是候選。那就是下一任大巫主！


  他再是心高氣傲, 也不會認為自己有這樣的幸福，還能在有生之年碰到另一個合適的靈子或靈女。


  要知道, 他的老師，前一任大巫主謝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他這一個唯一的合適的人選。


  雖然謝瑄一向自負, 成為了大巫主已經足夠證明了他的出眾。就是在各種記載中, 他也不是弱小的大巫主, 還要勝過他的老師謝霖。


  但是, 他也沒有如此特殊, 如這般還未降生，便引動了聖物。


  這樣深厚的靈力，想到這，謝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感受到了，從某處源源不斷傳出來的靈氣，那無疑是靈子/女帶來的福澤。


  要知道，以往聖物選擇靈子/女，都是在聖山牽曦山，從諸族萬寨的眾多六歲孩童中選擇靈氣未散的孩子。


  因為人一出生，其自帶的先天靈氣就會不斷散失，直到六歲徹底喪失。


  唯有體質特異的人，才能在六歲之際還能留存下些微的靈氣，那這就是候選的靈子/女了。


  成了候選靈子/女還不夠，真正能確定還要使用一係列的方法培養他們到十八歲，由聖物確定合不合格。


  看以前的曆史記載中，由曆任大巫主寫下的記錄，其實以前不是隻有一個大巫主的。


  以前，年景好的時候，聖物最終選擇中，達到某種標準，能夠留下的人往往不止一個。


  其中，最厲害的是大巫主，其他的就是巫主了。也沒有什麽好爭的，產生不了爭端。誰的靈力最深厚誰就最厲害，一眼分明的事。


  因為攻擊和其他手段都在那裏，也不難學，多少年了，大巫主傳承了幾千上萬年，該有的手段和學習的理論都都研究得透透的了。


  有靈力在身的人都聰明，又過目不忘。誰不是理論點滿，就是靈力達不到使用要求。就是那些被淘汰下聖山、被分配到各個寨子的巫師，理論也是溜溜的，就是靈力不行。


  那比的就是靈力了，這個都能感覺出來，也沒什麽好比的。所以起不了爭端。


  可現在謝瑄有一個問題，包括他的故去的老師謝霖都遇到了同一個問題，那就是巫師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就是沒有遇上聖物認定合格的備選大巫主。


  不，如此艱難，那就不是備選了，因為一個也難有，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大巫主。


  但是，也沒有。


  謝瑄還記得，謝霖遇上他以後，是何等的激動，幾乎喜極而泣。


  而謝霖是在一百七十歲時遇到他的。大巫主有二百之壽，二百便是極限，隻少不多。


  一百七十歲對於大巫主來說，也是人生暮年。在人生暮年，快要等的絕望、深深擔憂大巫主的傳承要絕在自己手裏的時候，謝瑄出現了，對於謝霖來說，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幾乎不需多思。


  現在謝瑄一百二十歲，沒有謝霖那樣的緊迫，也確實是開始緊張起來。


  因為他還沒有遇到一個，哪怕一個，合適的人員。


  哪怕謝瑄不如謝霖一樣，把大巫主的傳承看成是他最重要的責任，他卻也不希望傳承就此斷在他自己的手上。


  即便已經有了某種預感，連巫師的培養也越來越難，人數也越來越少。謝瑄還是不希望看到那樣。


  可就在這個時候，在聖山潛修的謝瑄突然發現了一個意外，身旁的聖物有了異動。


  要知道，聖物從來都是不冷不熱的，隻有在選擇的時候，才會對外有一些反應。


  可現在不是選擇的時候呀？


  謝瑄想了一會兒，便發現聖物開始躁動，幾乎要自己飛走了。


  他哪裏還能想下去？趕緊捏住了躍躍欲逃的聖物，匆匆隨著它趕到了那個引發聖物躁動的所在。


  小汐原虎牙山堇穆寨。


  在這裏，聖物安穩了下來，卻也在不斷散發熱意，暗示催促著謝瑄。


  謝瑄極力安撫它，然後對看到他的到來驚異萬分的小汐原虎牙山堇穆寨巫師、寨老和寨民說:“下一任大巫主出世，我有感，前來迎接。”


  謝瑄這麽說，也不是說謊。


  雖然一般情況下，需要長到六歲才能看出人是否能留存靈氣；長到十八歲，才能確定是否達到了巫主的合格線。


  但，那是一般情況下。


  無論什麽時候，這世上都少不了特例，天賦異稟之人。


  現實如此艱難，謝瑄不覺得自己還有第二次好運。


  而且，看這聖物的模樣，它也不會再選別人了，它這是要認主了。


  謝瑄這般的大巫主雖有使用聖物的能力，可那是平等的溝通，卻並不是聖物的真正主人。


  在聖物有主的情況下，其他的也不必多想了。


  包括什麽候選靈子/靈女，什麽巫師選拔，通通都可以停了。因為不可能了。


  甚至，謝瑄還有一種感覺，今日以後，除他和那位還未出生的大巫主外，再也不會有別的大巫主產生了。


  從來衰落都是漸漸衰落，直至消失。到大巫主這裏，衰極而盛再斷，也不是那麽奇怪。


  謝瑄更早有這種預測了。


  一個傳承連傳遞下去都難，其他的就更別提了。


  而且，他還有一種預感，聖物在川雲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等待真正的主人。


  謝瑄這可不是猜測，巫師通靈自然，其感覺可不是揣測臆度，而是某種冥冥之中的昭示。是十有八九會發生的未來預測。


  事實上，謝霖也未必沒有這樣的預測，所以她才會惶恐，擔心傳承在她手中斷絕。


  直到有了後繼的謝瑄，又有二百年的時間緩衝，她才放心。


  其實不放心也沒辦法，她決定不了死後的事情。


  她隻能暗示謝瑄，以後漸漸淡化在諸族萬寨的痕跡，巫師也盡量別培養了。


  謝瑄當然照做，他理解謝霖的憂慮。而且現實是也沒幾個巫師苗子，都不需要不培養，直接沒得培養。


  至於他自己，待在聖山不出就是。諸族萬寨的供養不少他的。


  他不出來，他們說不定還更高興。


  這些思緒在腦海一閃而過，紛紛擾擾，謝瑄依然直立在宗祠門口，身後是小汐原虎牙山堇穆寨的巫師、寨老等人。他卻隻袖中手捏聖物等待。


  他其實心理負擔不大，很願意順其自然，隨從天意，反正他努力也改變不了事實。


  既然一切都順其自然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大巫主以及巫師已經庇護了川雲太多年，諸族萬寨漸漸有了獨立的意願，那就隨他們吧，都是自己的選擇，不需謝瑄多費心。


  唯一他需要操心的，就是異動的聖物了。


  相互陪伴了這許多年，它遇到了真正可心的主人，謝瑄自然為它高興，沒有不成全的道理。


  雖然有些遺憾不是自己，但也沒有不甘。


  等到月上中天，小汐原虎牙山堇穆寨四十歲以上的寨民還能耐心等下去，他們最是知道大巫主的厲害。


  別看謝瑄二十年不出聖山——關鍵出了他們也察覺不到，很沒有存在感，但是看誰也不敢少他的供奉就知道，默契歸默契，真正掌權的人還記得大巫主的手段，謝瑄當年出任大巫主之時也不是沒有施展過雷霆手段。


  低調淡化不是人人可欺，端看謝瑄容貌依舊如弱冠，就知道他實力依舊。不然，維持不住年輕的樣貌。


  對於這點，諸族萬寨的掌權者早就摸透了。畢竟，誰不羨慕大巫主的二百之壽，就是巫師，也有百年之壽。


  隻是，這得看命，也是無可奈何。


  三十多歲的寨民也能堅持住，他們還有依稀的記憶，也記得大巫主的神秘莫測。人也更沉穩，耐得住。


  但二十多歲的寨民就有些不耐煩了。他們不明白，為什麽一個穿著漢服的年輕人到來，寨子裏的老人就變得那麽奇怪？

  謝瑄的容貌多少年不變，又是大巫主的身份，每個寨子都有年紀大的人記得，何況小汐原虎牙山堇穆寨還有巫師。可年輕人都沒見過他，哪裏知道？

  謝瑄來的時候，為了以後光明正大帶走目標人物，自然是通知了小汐原虎牙山堇穆寨的人，由巫師和一眾寨老迎接進去的。


  此刻，小汐原虎牙山堇穆寨的巫師蘇阿枚就站在他身後隨侍，姿態極為恭敬。


  沒等年輕寨民們表示出不滿，其實在場的人都發現了，寨老們、蘇阿枚、謝瑄……都看出來了。但是……心情不一。


  謝瑄也不在乎。


  他隻是耐心等待著。


  然後在聖物從他袖中衝出的那一刻，立刻追了上去。


  蘇阿枚緊隨其後。


  宗祠中的其他人卻是瞠目結舌，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神奇的一幕，一塊發光的玉石在空中飛。


  聖物飛的不快，也不高，軌跡也清晰可見，謝瑄閑庭若步，姿態從容，卻緊緊跟在後麵。蘇阿枚大把年紀，胡子花白，也能動作敏捷，緊隨其後。


  隻有寨民們追在後麵跑。包括年紀大了的寨老。


  但是聖物卻也無法被攔截。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謝瑄有在心裏起過這個念頭，預估了一下，卻發現做不到。


  沒打算真去實施，可是做不到，也是讓人無奈的一件事。


  謝瑄知道，他在另任大巫主中不算差，可也稱不上出類拔萃。


  但是連聖物的自發行動都攔不住，雖然知道是聖物造就了大巫主和巫師，自然厲害，寶物自有靈性，也是……哎！


  不過，往另一個方向想，他都攔截不了，其他人就更沒有可能了。


  也就是沒人能打擾聖物認主，也算是好事，也許聖物就是這個目的。


  畢竟一塊玉石在低空飛，一看就是寶物，難保其他人不動歪心思。雖然很多人沒看到聖物是從謝瑄袖中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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