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91明玉挖骨掏心》
琉璃骨, 玲瓏心, 是天下絕頂的兩大天賦之一。
隻擁有其一，都是在成為侯級神靈之前一片坦途。便是公級也有五成把握。稍稍努力一下, 根基打好, 也可輕鬆成就。
事實上，隻要能夠一直活著的擁有這樣天賦的人，最後都成為了公級神靈。
而靈神界之中，神道為尊, 不論是香火之神，還是法則之神, 都有公、侯、伯、子、男五個等級。
其上，還有君之一級。
君者，帝王也。
可以分為帝和王。
它們都擁有天地的權柄, 誇大一些說可以稱作天地之主, 隻是這個天地之主不止一個，彼此牽製, 有點水分。
其中的差別, 就是天地權柄份額的多寡。
多者為帝，少者為王。
階位和地位有很大關係, 但並不直接對等。
甚至香火神靈和法則神靈也有差異。比如同樣是伯級，府城隍和陵山伯，一般來說, 是陵山伯更甚一籌。如果他們為神的年歲相差不大的話。
不過, 若是府城隍的信仰特別盛行, 又另當別論了。
甚至，帝和王之間的差距，天地權柄的份額之差，也不是不可逾越的。
總之，大多時候，同階的神靈，誰強誰弱，要比過才知道。
就是差上一階，也非是不可比較。
可差得太多，就不成了。
但香火之神有一個很大的隱患，那就是信仰枯竭。若是無人信仰，很可能隕落。
法則之神也不是高枕無憂，若是跟不上法則的變化，也會被打落凡塵。或者，被人取而代之。
——
丁明玉生來便有琉璃骨，玲瓏心。又生在中州頂級世家，自保無虞。按理說，應該是順風順水，天之驕女。
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偏偏就時有發生。
世上從來不缺人為的意外。
丁家是一個龐大的家族，支支脈脈，根深葉茂。
丁明玉三歲時，她的父母有事出門，將之托付給了另一支的一對夫妻。
因為丁母和那妻子關係很好。
那對夫妻也有一個女兒，生有靈瞳慧眼，天賦不輸於琉璃骨或玲瓏心。
丁明玉初到他處，也曾忐忑不安。
她一顆玲瓏心，對危險的感知極強。
來之前，也曾表達過不願。
但，父母大人怎麽會在意孩子的童言童語？
偏偏琉璃骨和玲瓏心都是神物自晦，丁家這樣的大家族，也隻能淺淺看出幾分，丁明玉的資質不錯。
在那對夫妻和女兒的溫言和陪伴下，丁明玉的緊張不安稍稍緩解。
可有一天，她喝下一杯甜湯，就不由自主地昏了過去。
瞳孔最後殘留的是那個小姐姐難以言語又充滿掠奪意味的眼神。
等丁明玉的父母回來，她已經被挖去了琉璃骨，掏去了玲瓏心。虛弱不堪，病入膏肓，危在旦夕。
隻有一個大夫給治著，用的是普普通通的草藥。什麽靈藥也無。
原來，丁明玉被挖骨掏心的那一刻，琉璃骨和玲瓏心終於綻放了它們的光彩。
可是，當族中大人趕到的時候，丁明玉已經被挖骨掏心了，那琉璃骨和玲瓏心也被安在了丁明真的身上。
丁明真已經在適應了。
一個廢掉的天才，和一個有三個頂級天賦的天才，誰都會選。
至於重新挖骨掏心，物歸原主，沒有靈瞳慧眼之助，極難成功。
那不是兩個天才都廢了？
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丁家可不能做這樣的虧本買賣。
所以，丁明玉的父母回來，看到的就是一個失去了健康的女兒。
或許是丁明玉真的天賦異稟，她還是熬過去了失去琉璃骨和玲瓏心之後的身體本元枯竭。
但，也從此再也不能修煉，更恍若成神。
此事以後，丁明玉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隻依稀記得她好像生了場大病，有了病根。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丁明玉漸漸長大，她的父母又生了一個兒子。
丁明玉本來很羨慕同族的好多人都可以修煉，她偏偏要學習女紅針黹，讀那些女德女誡。
等到弟弟出生，她見父母的次數都少了許多。與她相伴的隻有數不盡、上不完的各種課程。
丁明玉極力忍耐這一切，誰叫她不能夠修煉呢，休說成神的長生自在，就是為人的自由也不可得。
普通的世俗女子相夫教子，以夫為天，才是她的目標。
盡管如此，丁明玉老是覺得，她的心在疼痛。
有時候難得見父母一次，她孺慕有之，卻被痛恨壓倒。
尤其是父母兩人總有一個陪著弟弟，片刻不離他左右。
這種情形，不知為何，越發地令她不滿。
丁明玉有時候也會為自己無端的這些負麵的怨毒的情緒，心驚肉跳，疑惑不解。
她總覺得，這些莫名的情緒不是毫無來由的。
而這些情緒，在她十六歲的生辰那天，達到了極致。
那一天，丁明玉在父母的安排下，去見了她的未來夫君候選，一位姓李的公子。
李公子能來和她相親，就知道他和丁明玉一樣，不是可以修煉的人。
結果，兩人剛聚在一起，就有一群人，簇擁著一個美貌高貴的女子在中間，浩浩蕩蕩地路過。
經過時，丁明玉覺得那令她有著莫名熟悉感的女子瞥了她一眼。
那感覺如此篤定，絕非她的錯覺。
甚至，她還聽到，遠遠的一句“無關緊要的卑微之人，您又何必在意？”
丁明玉來不及多想她是如何聽到那麽遠、那麽細微的聲音，她卻覺得，這句話，說的，是她！
說話的人，是那個女子身邊做丫鬟打扮，侍奉在旁的人。
等人群過去了，丁明玉有些心不在焉。
李公子卻極為興奮地和她絮絮叨叨，說剛才經過的女子，就是丁家的絕世天才，未來的侯級神靈，丁明真。
他還說了許多丁明真是何等的天資驚豔的事跡。
越聽下去，丁明玉的心裏越煩躁。
她不是嫉妒，而是深深的怨毒，和純粹的恨。
她私以為，這個高高在上與她從未交集的絕世天才、未來神靈丁明真或許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
不然呢，為什麽她見了丁明真，心裏的反應那麽不對？
若不是多年來的課程，讓她學會了控製自己，她都要失態了。
沒有心情再和李公子說下去，丁明玉趕緊和他說了告別。
等回到了家中，應付過了父母的詢問，丁明玉還是有些悵然若失。
她總覺得，自己不該是現在的樣子。
相親的事情，她也不願意了。
大病後這些年，父母讓她做什麽，因為她的愧疚，丁明玉都做了。
誰叫她不聽話，自己把自己折騰得病了，父母費勁心機，用了許多靈藥，才保住她的命呢？
可這時，丁明玉卻是無端地升起不順從的心思。
她隻待在自己的房間，哪裏也不肯去。
父母怎麽來說，如何來勸，都沒有用。
丁明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她的父母嚐試過後，終於放棄了。
把丁明玉送到了城外的別院上。
隻說，“你不願意成親，以後別後悔就是。”
丁明玉會不會後悔，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到了別院，她自由了許多。
到了每天都要喝藥的時候，她也不喝了。
丁明玉記得，這藥她三歲大病後，就一直在喝，從未斷過。
她也奇怪一件事，她雖不是生而知之，也是從生下來就記事的。
怎麽就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情了？
斷了藥之後，丁明玉的身體漸漸虛弱下去。
她卻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瞞過了伺候的人。
身體是虛弱了，但丁明玉能夠感覺到，某一方麵，她也更強大了。
她的全身骨頭，她的胸口心髒，都在顫抖，都在向她傳遞某種信息。
丁明玉日漸消瘦，漸漸深沉，常常一言不發。
隻呆呆獨坐，往往就是一天過去了。
她也顧不得隱藏下去。
久而久之，終於在某一天，她回想起了失去的記憶。
她恨嗎？恨！
但她已經無力回天。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這些天，她已經用盡了琉璃骨和玲瓏心的餘澤。
丁明真想要取走她最後的殘留，用來澆灌被她奪去的琉璃骨和玲瓏心，圓滿它們，恐怕要失望了。
因為，丁明玉已經將之耗用得一幹二淨。
沒什麽可以失去的，沒什麽可以被奪走，麵對別院外丁明真的虎視眈眈、覬覦深重，丁明玉毫不在意。
最難不過是一死，最慘不過是魂飛魄散。
雖然這樣想，丁明玉也沒有放棄。
不害怕，不在乎，不代表放棄。
她是失去了一切，真的是虛弱到要飄起來。
可是，這樣的狀態，和冥冥中某種力量與聯係，讓她看到了世界的真實。
原來，她也是有來曆的人。
如果是完好無損之時，丁明玉未必會願意招來她的本體。
那樣她不就不是自己了，隻是別人微不足道、毫無影響力的一部分。
但她都到這步田地了，魂飛魄散就在眼前了。她可不信，丁明真會願意放她一馬，而不是選擇斬草除根，毫無後患。
既然如此，回歸本體就不是不能接受了。
以另一種方式存活，也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