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醒了
在沒見到年輕男人之前,我曾預想過什麽人會在背地裏暗算我,見到他之後,這個疑惑變得更深了, 我可以肯定我的腦子裏沒有關於他的絲毫記憶,他和與餘可兒合照的小男孩長相相似,吳笑夢母親說他叫'程樂, 可張啟生卻說他是"何天師’。
一一個人不可能有兩個身份,所以這兩個人裏,必定隻有一一個是他,當然,也有可能兩個人都不是他,他有別的什麽身份,隻是我不知道。
我和張啟生搗毀他的窩點,救出秋子,見到了他本人,以後他定然是無法再用'空號’ 的方式威脅我、恐嚇我,誘逼我跟他玩什麽破遊戲,隻是心裏頗為遺憾,我和張啟生沒能抓住他,無法知道他為什麽要在背後耍這麽的小手段。
兀自想著,忽然聽到臥室裏傳來一陣很細的聲音,意寐宰宰。臥室裏隻有我的植物人姐姐,怎麽會有聲音發出來?
我趕忙著去到臥室,剛走進門口 ,看到一幕令我無比驚訝的畫麵,我姐坐程馨在床上,直直盯著我的方向。姐姐醒了?
看她在床上躺了十多年間,突然間坐起來,我竟然有些不習慣,站在門口盯著程馨一臉的懵逼 ,和我同走到臥室的張啟生等人同樣表情呆愣,最後還是李才先開口,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植植物人醒了’我這才緩過神來,趕忙著走到我姐程馨的床前。
程馨九歲那年出車禍,之後變成植物人,這麽些年來雖然身體有些變化,也有細微的成長,但她終究是植物人,不及正常人成長的速度,所以她一十五歲年紀,看著卻像一個十一 二歲的小姑娘。
我最開始有動生死繡的念頭,就是醫生告訴我說我姐程馨病情好轉,有蘇醒的可能,現在看到她終於醒過來,我還有些不習慣,盯著她看了好一會,確定她眼睛睜開不是閉著,坐在床 上而非躺著,她確實醒過來了。
外婆去世這些年,一直 是我在照看程馨,我並不知道她當年受傷多嚴重導致變成了植物人,但我清楚記得醫生告訴過我,程馨有蘇醒的可能,但這個過程非常慢,而且因為長期臥床和營養吸收不全麵的關係,她身體機能遠不如正常人,即便有一天醒過來了, 也很有可能導致肢體不健全。
醫生的意思是,我姐即便醒了, 也有可能麵臨著癱瘓、小腦萎縮、語言障礙等等的問題,總之幾乎不能恢複到正常人的狀態。
我當然不會去質疑醫生的判斷,隻能在心裏想,可能這就是奇跡,老天爺可憐我身邊無一親人,所以讓姐姐醒過來,如正常人一般。身邊唯一的親人蘇醒,這種感覺無以言表,知覺雙眼近乎熱淚盈眶,愣了好久,從嘴裏喊出一聲姐’
“你終於醒了!”我一邊說話,一邊朝程馨走過去,可不知道是不是才剛醒過來的原因,看到我的靠近,身體竟往後縮了縮,一 副非常害怕的模樣。我趕忙著跟她解釋,告訴他我是樂子,是她的弟弟,還說她已經昏睡了十多年了,這些年我長大了,所以和小時候不太一樣。
開始程馨很抗拒我,在我好一番的解釋之後,她總算明白了我裏的意思,但是看我的眼神依然冷冰冰的。
程馨出事的時候才九歲,對於九歲的小孩子,植物人’ 三個字還非常陌生,甚至不能完全理解當中的意思,自然更加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睡了一個長覺 ,醒過來之後,自己的弟弟變成了大人,而自己依然是個小孩子的模樣。
這種事情,一 兩句話解釋不清楚,而且我九歲前的記憶是有缺失的,我並不記得我和程馨的過去,所以無法用過往的事情喚起她對我記憶,隻能讓她在以後的生活裏慢慢去習慣,去適應。現在要做的就是安撫她,讓她認定我是她的弟弟,我不會害她,而且會輩子保護她。
程馨的膽子很小,我張啟生、秋子和李才四個人圍在她身邊,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她和緊張,雙手緊緊捏成拳頭,身體時刻保持著戒備和機警。我試著接近她,她有明顯的抗拒,甚至將身體縮成一團,很謹慎地看著我。為了讓她盡快適應我,我讓張啟生他們先離開,我和她單獨待一段時間。
張啟生和秋子都表示理解,畢竟這是我們姐弟兩的團聚,有幾個外人在場,終究不太好,但李才表示不想離開,說犯了'金錢手’ 生死繡的禁忌,我還沒幫他想出解決的辦法,他不能走,走了怕被反噬。
李才跟著我們跑了一晚上,左手還差點被守歲鼠咬斷,如果我不幫他,確實說不過去,但生死繡本身有一定的反噬性 ,且越是立竿見影,效果越好越突出的生死繡,反噬越嚴重, 其禁忌本身就是不容褻瀆的。在李才紋身之前,這些前提我都講過,他全答應才紋身的,現在犯了禁忌,找我幫忙,我本身就有理由和借口不幫。
我告訴李才,先讓我和我姐團聚,晚些時候再幫他想解決的辦法,他卻不同意,說跟了 我們一晚,又是幫我照顧程馨,又是被一隻小老鼠咬,幫忙又遭罪,我們不能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還說要是我們不幫他,他就不讓我日子好過,而且我幫他紋身的十萬塊酬勞也別想要。
張啟生一巴掌打在李才的腦袋上,一陣大罵 :“我們就過河拆橋、 卸磨殺驢怎麽了?紋身是你要紋的不?禁忌是你自己犯的不?自己闖出來的禍, 不自己解決,在這兒威脅誰呢?”邊說話, 邊把李才往門外趕。李才個子比張啟生大,但他不敢還手,隻能步步後退,到門口時,我看他實在可憐,於是說了一句,我一定會幫他,但是生死繡的反噬誰也說不準,我不一 定能救他 ,讓他做好心理準備。聽完這句話,我看他臉色都變了。
像李才這樣的人,雖然可憐,但並不值得同情,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整個'空號’ 事件的受害者 ,, 我真的不想搭理他。
最後李才是被張啟生和秋子拖著離開的,等關上了房間門之後,我仍然能聽到他在樓梯上的聲音,讓我幫幫他,救救他。
為了拉近和程馨的關係,讓她相信我就是她的親弟弟,等張啟生等人離開之後,我給她看了我父母和奶奶的照片,講述了一些她昏睡之後發生在我家裏的事情,比如父母死於她手上那場車禍,以及外婆也在七年多以前死亡。
她聽完後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甚至對照片裏的我父母和外婆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像完全不認識他們一樣。我不由地驚訝,難道程馨人醒過來了,但是記憶沒了,連父母和外婆都不記得了?在我無比疑惑的時候,忽然提聽到一陣很細的聲音傳來: 程樂 樂子,弟弟
聲音非常小,如蚊鳴,如果不是四下安靜,我根本聽不見,但聲音確實是程馨發出來的,我再看她,發現她對我並沒有之前的抗拒。我滿心歡喜,忙點頭告訴她就是她的弟弟程樂,並問她是不是想起我了?
她並沒有做任何的回答, 隻是盯著我看,我試著靠近她,她沒有再像之前那般退縮和抗拒,應該是父母和外婆的照片起了作用。
我趕忙著翻出所有以前的照片, 原本想照幾張我和她的合照,以此解釋我們是姐弟,, 但翻來翻去都沒有看到一張合照,甚至家裏根本就沒有我小時候的照片,倒是有不少父母和程馨的。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程馨似乎已經相信了我的話,慢慢開始跟我說話,問我一些問題 ,她跟我一樣,好像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情。等翻看完照片,程馨提出意見,說這個家是父母留下的,她想要看看。
看看是沒問題,可她剛醒過來,腿腳不太方便。我勸她等好一點再下床 ,她不聽,堅持說現在就想看, 我實在無法,於是想著幹脆背著她在家裏走一圈,不想她直接推開我伸過去的手,自已將雙腿放到地上,並且
緩緩直立起來。
在原地站了幾秒鍾後,輕輕往前垮了一步。
這個過程,我看得目瞪口呆,雖然我不是醫生,但這些年因為程馨的病,我查不不少有關植物人的資料。植物人確實有不少蘇醒過來的,但是像程馨這種昏迷了十多年,一醒過來就能能動、能說話,還能下地、走路的,我從未見過,甚至聽也不曾聽過。
程馨並未意識到我的震驚,邁著小步子往前。
她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腿特別僵,讓我不禁懷疑她的蘇醒是不有什麽別的原因,不過仔細一想,她在床上躺了那麽多年,不曾動過,行走不順暢也是情有可原了。
這個時候天已經漸漸亮了起來,我怕程馨餓了,於是幫做了點食物,想讓她試著吃一點,一開始她明顯有些抗拒,尤其喝粥的時候,剛喝下一口,立馬吐了 出來,我試著喂了點蔬菜,沒想到同樣吐了出來。隱約中,
吐出來的食物裏還帶著一絲紅紅的血跡。
我嚇得不敢再喂,趕忙著打了個醫院的電話,谘詢我姐的情況究竟怎麽回事。
在得知我姐突然醒過來,醫院方麵表示很震驚,並讓我盡快送程馨去醫院,做一個全麵的檢查。
程馨醒來之後,我一直沉浸在喜悅裏,竟忘了應該送她回醫院,這個時候被醫生一提醒,我才猛然反應過來。
程馨現在對我沒有之前的抗拒,我試著用小孩子的語氣跟她溝通,說送她去醫院,她原本是不願意的,在我再三的勸說之下,方才同意。程馨現在的醫院收容了好幾例的植物人病人,對植物人的照顧和治療也是比較權威,所以我很放心他們的檢查。
等程馨所有檢查做完,醫生對我說,程馨臥病在床多年,能醒過來實屬奇跡。經過對她全身的檢查,發現她身體和正常人還是有差距的,肌肉和小腦均勻不同程度的萎縮,器官同樣也有損傷,最重要的是她的大腦, 有些奇怪。
我問醫生哪裏奇怪,醫生又說說不太上來’, 隻說程馨腦電波變動的頻率比普通人要高出很多。
醫生試著給我解釋腦電波,我卻無心聽下去,隻問醫生一句話:”你的意思就是 ,我姐現在很怪是不是?”
醫生不置可否,說程馨的蘇醒本就是奇跡,她的這種情況,在中國,乃至全世界也算是首例,現在什麽都說不準,需要多多的觀察。
醫生建議我讓程馨在醫院住一段時間,觀察觀察,我原本也是這樣的想法,我有紋身店需要打理,無法分身照顧程馨,把她留在醫院是最好的方式。然而當我把我的想法告訴程馨後,卻被她一口拒絕。
她醒過來不久,說話還不如正常人利索,聲如細蚊,但很決絕,說不想呆在醫院,想回家,想呆在父母曾經住過的房子裏。我試著跟她解釋我沒時間照顧她,她卻無所謂,說她已經醒了,不需要我的照顧 ,她會自己照顧自己。她看著特別柔弱,說話卻很決絕,就是不住院。
好不容易醒過來,我們關係還沒達到很深的姐弟情, 我不想違背她的意思而惹來她的不高興,猶豫再三之後,我同意了她的決定,不過並沒有給她辦出院手續,想著如果有什麽意外,方便及時送到醫院救治。把程馨接回家,又不能留她一個人,畢竟她隻有九歲兒童的生活常識。
我給她請了個保姆,每日照顧她的起居,這樣過了兩天,她似乎越來越適應,看她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心裏也很高興,有親人在身邊的感覺,就是比一個人生活來的有滋味,連幫別人紋身都更加有幹勁兒。程馨醒來的第三天,我在紋身店呆到很晚,主要在想幫助李才處理他'犯金錢手紋身禁忌’ 的事情,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的十-點左右。
程馨早已睡下,我並未打擾她,簡單洗漱一番,自己鑽上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過來,忽然看到程馨站在我的床頭,雙目圓睜,表情猙獰,正用一種異常詭異的眼神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