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傷疤
田玉對我的好,是那種掏心掏肺的好,隻要有她在,我什麽都不用做,每天跟個大爺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且她對我好,卻不給我任何拒絕的理由。
剛開始我是抗拒的,但時間一久,我不免被她感動,尤其她一口一口地叫我‘程樂哥哥’,聲音酥酥甜甜的,還有她的甜美的笑容,讓我單身已經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田玉這種溫水煮青蛙似的對我好,讓我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被徹底攻克,淪陷在她無限的柔情裏。她替我做飯、洗衣,操持了所有家務,陪她逛街、看電影,像小情侶一樣。
我管這個叫‘毒’,她給我下的‘情毒’,不然我怎麽可能在這麽短時間裏,喜歡上一個小姑娘?我以前明明一直都比較喜歡禦姐風格的美女。田玉用她的單純善良改變著我,讓我漸漸習慣了她的存在,甚至每天期望早 點回家,和她過度良育。
在這種甜蜜中,又大概過了有一周左右的時間,我接到了張啟生的電話,問我在幹嘛,還記不記得答應過幫他解訣樹痤的事情?
這段時間和田玉一起,每天都待在紋身店,找上門的生意也全是普通紋身,以至於張啟生不給我打這個電話,我都暫時忘記了幽藍母女和榕樹的事情。我說當然記得,張啟生又說,他已經漲到一男一女兩個嬰靈,語氣透著滿滿的喜悅。
我由衷地替他高興,同時又有些疑惑,他是如何在短短二十多天的時間找到兩個嬰靈的?
不管怎樣,之前我就答應了張啟生,一定會幫忙解訣幽藍母女的事情,苦於不知道該上哪尋找那六個月未出生胎兒的陰靈,如今張啟生說他找到了陰靈,讓我現在趕去幽藍家,孵化陰陽雛雞的事情需要我的幫忙。
這個時候是傍晚七點左右,我剛到家,田玉在廚房裏做飯,她忙碌的身影讓我有些猶豫,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去。“今天天已經黑了,要不然明天吧?”思考片刻,我對著電話裏的張啟生說。
不想張啟生一聽頓時不悅,衝著我一~陣低吼:“程樂你個小犢子 ,你之前明明答應過幫我解訣幽藍家的事,現在想出爾反爾是不是?我可告訴你,今天你不幫我,回頭我就能找人拆了你的紋身店。”張啟生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的興奮,也很暴躁,想必是這段時間為榕樹的事情傷透了腦筋,我再說不去,有些沒道理,於是我告訴他等我,我馬上過去。掛掉電話,猛然抬頭,發現田玉不知道什時候站到了廚房門口,眼睛直直盯著我,很少見的沒有對我笑,而是皺著眉頭。她問我:“是不是那個姓張的陰 陽師給你打的電話?”
我不想瞞她,於是點了點頭,聽她又問:“你是不是現在就要去找他?我依舊點頭,她臉色霎時變得非常難看。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一直不希望我插手榕樹的事情,她怕我有危險
我笑笑,想向她解釋說我隻是去看看,但她明顯不想聽,隻沉著聲音問我:“不能不去嗎?
剛剛和田玉之間確定男女朋友關係,我不想打破這種和諧,但張啟生很急促,很焦躁,估摸著一一個人解訣不了,才會急於叫我過去幫忙。我告訴田玉,我會很快回來的。
田玉轉過身,沒再搭理我,等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背後傳來田玉的聲音:“我和張啟生之間, 如果隻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田玉忽然問出這句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我和她是戀人,張啟生隻是我的一個合作夥伴,他倆之間又不存在衝突,我為什麽要做這樣的選擇?我告訴田玉,我會很快處理完張啟生那邊的事情,讓她在家裏等我。田玉沒再說什麽,轉身進了屋去。
我很想回去,跟田玉說我不去找張啟生了,但想到張啟生那張發狂似的臉,以及幽藍母女期盼的臉,最終還是決定去幽藍家,想著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訣,再回來向田玉解釋。
到幽藍家已經是夜裏八點左右,因為我見識過榕樹樹疸的威力,所以我盡量避開榕樹樹根走,到幽藍家裏時,看到張啟生在臥室裏點了一個暖燈,燈下放著一個透明的塑料箱,塑料箱裏堆著木屑,塑料
箱外的盒子蓋上,貼著三張黃色符紙。
我有點疑惑,問張啟生什麽意思?
張啟生告訴我,一般小雞的孵化時間是二十一天左右,所以自從上次和我分開以後,他找了很多關係,終於找到一個專業孵化雞蛋的人幫他看過,確定塑料箱裏兩枚雞蛋中尖一些將孵化成是公雞,圓一些孵化為母雞。
現在這兩枚雞蛋都孵化了二十天,最遲明天中午,它們將破殼而出,所以現在必須將兩名嬰靈附著在雞蛋上,以確保孵出來的小雞是陰陽雛雞。經過張啟生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熟料箱的木屑裏,還藏著兩枚雞蛋,可能是為了方便區分,兩枚雞蛋上分別用紅色和藍色的筆做了個小點的標記。剛剛關注點一直在塑料盒子上,張啟生說話,我才注意到他的臉。
二十多天不見,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以前是邋遢不修邊幅,現在除了邋遢,臉色還很蒼白。
我認識他這麽久,從未見他如此狼狽過,花白的頭發,眼角的皺紋,皺巴巴的黑色長衣長褲,讓他看起來像個小老頭,一點四十歲男人的精神和朝氣都沒有。他和幽藍站一起,完全不像同學,更像是父女倆。
雖然和他隻是合作的關係,但他的樣子,不免讓我有些心疼,趁著幽藍照顧幽悠的空檔,我小聲問張啟生:“值得嗎?”
張啟生一臉疑惑地看我,但很快反應過來我的意思,衝我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煙熏的黑牙,說:“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 幽藍是我的女神,從小到大都是,所以幫她做什麽我都願意。”這就是愛情,張啟生自己覺得值得,我說什麽都無用,隻能期待他的真心,別被幽藍辜負。接下來我讓張啟生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幫他?
他說明天雞蛋就會被孵化,所以今晚必須將一男一女兩個嬰靈,分別捆縛到公母兩個雞蛋上,但是嬰靈不是靜物,不會乖乖聽話。
他怕孵化前的這幾個小時裏,嬰靈在塑料盒子裏發生附著混亂的事情,男嬰靈配母雞,女嬰靈配公雞,陰陽結合發生錯誤,孵化出來的維雞不陰不陽,無法對付那樹痤,所以找我來想想辦法,看能否將男嬰靈附著在公雞雞蛋上,女嬰靈附著在母雞雞蛋上,以確保孵化無誤。
張啟生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一時還真想不出適合的應對方法,思考片刻之後後,忽然想到生死繡的上色原理。
生死繡有兩個過程,第一個紋底圖,第二個,上色。上色既配上顏料,將陰魂注入到配好的顏料中,然後注入到紋身裏,這個過程因為有特殊顏料的加持,所以魂魄不會發生消散或轉移的可能。於是我告訴張啟生,幫雞蛋做一個‘生死繡’。
張啟生用很疑惑的眼光看我,我大致解釋,這種生死繡不是幫人做的生死鏽,隻是在雞蛋上做出一個小圖形的紋身,讓後將顏料和嬰靈混合,鎖在紋身裏,明天小雞孵化,魂體自然會從雞蛋殼上,轉移到小雛雞上。
張啟生聽完連連點頭,說這個方法可行。
接下來是在雞蛋上紋‘紋身’,因為不是真正的生死繡,隻為嬰靈留在蛋殼山,所以‘紋身’的圖案選的特別簡單,且兩顆雞蛋上圖案一樣,都是一個正圓。
圓沒有,也沒有終點,紋好之後在圓中倒上顏料和嬰靈,可保嬰靈不落不散,仿若被囚禁。等小雞孵化,破殼而出時,嬰靈會更加迫不及待地附著到小雞身上,以求釋放。
隻是雞蛋不是人的皮膚,雞蛋殼很硬,尖尖的紋身針刺在上麵,稍微不注意,就會刺破蛋殼,但太輕又無法刻出印子,所以我每一針都下得特別小心翼翼,就怕出錯。好在我紋身多年,手法很嫻熟,也沒出什麽錯,隻不過兩個簡簡單單的小圓圈,花了我差不多五個小時的時間,弄完之後,已經是淩晨。
原本想著做完這些就回家,畢競離家時田玉正在生我的氣,我得跟她解釋解釋。但是此刻張啟生在旁邊的床上睡得特別熟,我不忍心叫醒他,且現在離開,又怕經過地下槐樹邊時,被那痤種迷惑,於是想著在張啟生身邊躺下,湊合著睡一覺,明天一早再回去。
我剛躺下,掏出手機欲要給田玉發信息,身邊的張啟生忽然翻了一下身,像是有些被嚇到的那種驚恐,同時嘴裏發出一聲低喃。
我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麽,但是他的行為讓我有些驚訝,尤其當我準備幫他蓋上被掀開的被子時,我看到他被掀起衣袖的左手手腕上,有好幾條疤痕。
這些疤痕大多已經愈合,留下一些印子,但有兩條,像是才被什麽利器割出來的,分別都有近十厘米的長度,結成紫紅色的痂,看著不是十分恐怖,可這樣的長度,這樣的深度,完全可以想象出剛割
和張啟生認識這麽久,他一直穿著長袖衣裳,無論天有多熱,都不曾露出過手臂,所以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手臂上有這麽多的刀痕。這些傷疤,是怎麽弄的?別人割的?
誰能每次都割在他手臂上?
為什麽?
我在張啟生身邊躺下,忽然覺得張啟生似乎有很多秘密,尤其他此刻躺在床上,明明睡著,卻睡得很不安穩,嘴裏一直在呢喃著什麽。
我心裏想著,可能是張啟生做了什麽噩夢,等他醒了問問他,於是扯被子想幫他蓋好,沒想到他接下來忽然的一個舉措,讓我忽然意識到,他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