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生魂噬主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程興的電話吵醒,趕到紋身店的時候,他已經等在了門口,一臉焦急地問我,是不是今天幫他上完色以後,他就能完全擺脫斑禿。我點頭,按照慣例告訴程興紋生死繡後的弊端。
我對他說,‘千絲女’ 紋身是強製改變發囊,有可能導致體毛過於茂盛的生長,還有,千絲女是生死繡,紋過之後還有可能發生一一些無法想象的惡果,即使這樣,你也要紋嗎?程興處在興奮中,想也沒想,一口氣答應:“紋, 當然要紋!”同時還說,無論將來發生什麽問題,都是他自己的事,和我無關。
我拿出所有顏料,調好需要的顏色,在打開裝有生魂的塑料瓶時,忽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就像空氣中的氧氣被突然抽走一樣我猛吸了兩口氣,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一點。
當我將生魂倒入色盤時,隱約中我甚至聽到了女人的哀嚎聲,借著對麵的鏡子,我似乎看到一絲鮮紅的呈霧狀的東西從塑料瓶中滑落出來,跌入色盤中。我眨了眨眼,那抹紅色又消失不見了。
生死繡的上色很簡單,加上圖案並不複雜,所以幾分鍾以後,程興耳背後的千絲女就變得繪聲繪色,潑墨般的黑發隱約中發著淡淡的光芒。程興對著鏡子照了又照,難以掩飾心裏的喜悅。
他從兜裏拿出兩萬塊,說感謝我的幫忙,我笑笑,買生魂花了8888,加上之前程興給的一萬定金,這單生意賺 了二萬行一,雖然算不上特別暴利,但算賺了很多了。程興走的時候,對我再三言謝,看得出他這段時間以來被斑禿毒害的不淺。程興上車之前,對我招手,說了聲‘再見’,我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我心裏並不想再與他見,生死繡最怕的是見到回頭客,因為他們再次來紋身店,就預示著他們又遇到了問題,或者之前紋的生死繡出現了問題。
對於程興,我尤其希望別再見到他,不是因為不喜歡他,而是因為王晴怪異的死法和她臨死前的那句話,她說我在在縱容程興殺人,還說我會後悔,我總覺得她在蓄謀一個什麽計謀,隻是現在我還不知道那個計謀是什麽。
不過很快的我就知道了。
在程興紋完紋身後第二天一大早,他給我打電話,叫我去一趟。
我問他發生什麽事了,他說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讓我去他家裏看了就知道了。程興的語氣特別焦灼,我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什麽恐怖的事情。
程興給了我一個公寓的地址,七樓,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估計因為太慌亂,還穿著很短的睡衣,睡衣上沾著鮮紅的血。而程興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腦袋,手指縫可見不少的鮮血。看到我到來,程興忙從沙發上站起來,讓我幫他看看。
程興拿開手,我看到他後腦勺的頭皮不知道被什麽利器狠狠砍了一塊,砍下來的頭皮還掛在頭上,看著觸目驚心,特別的恐怖。我全身一陣不舒服,忙對他說:“這個時候了還看什麽看 ,還不趕緊去醫院。程興不同意,說他傷口已經上過藥了,不需要去醫院。
我告訴程興,腦袋的事情可大可小,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程興直搖頭,說除了這塊頭皮被掀了下來,並沒有其他問題,因為這塊肉是他女人弄的。
我一陣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他旁邊的女人,很漂亮,身材也很好,看起來一臉慌亂,她試著上去扶程興,卻被程興狠狠瞪了一眼,低罵一句‘滾開’。
女人一聲不吭,縮著身體後退了兩步,不敢再靠近。
我扶著程興在沙發上坐下,聽他說,今天早上睡的好好的,突然感覺到背後的床震了一下,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發現這個女人手裏頭正拿著菜刀,對著他的腦袋一刀砍了下來。程興越說越氣憤,一邊說一邊凶狠地看著女人。
我聽完程興的話後,腦子瞬間冒出一個想法:謀殺親夫?這種事應該報警,而不是叫我來啊。
我心裏嘀咕,但並沒有說出口,聽程興繼續說,“這個臭娘們當時跟中邪了一樣,砍了我一刀之後,我問她幹什麽,她不回答,手裏拿著帶血的刀,呆呆地坐在我旁邊,嚇得我狠狠踢了她一腳,她才猩過來。”
旁邊的美女一直站在沙發的一角,一副受驚過度的表情。
程興衝美女招了招手,凶神惡煞地說:“你愣著幹什麽 ,還不趕緊把當時的事情告訴程師傅。”
“哦!”女人恍然大悟,往前走了兩步,到我身邊,說她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回事,迷迷糊糊裏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不停地喊:砍他,砍他的腦袋。她感覺自己像是被迷住了 稀裏糊塗地走到了廚房,拿著把菜刀走回床上,對著程興的腦袋砍了下去。女人再三強調,砍程興的頭不是她所為,她從沒想過傷害程興。
“還好當時我及時醒過來,躲得快,要不然不知道我這條命還有沒有。”程興長舒了一口氣,一幅劫後餘生的表情。
美女聽後,頓時‘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放在程興大腿上,不停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真的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迷住了,我做的那些事情全都不是真心的,全是那個東西在主宰我程總,你原諒
一邊說,眼淚一邊吧吧往下掉。
程興一把推開美女,滿臉嫌惡地低罵:“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程興不再理美女,轉頭看我,問我這是怎麽回事?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是不是和昨天紋的紋身有關?
我看一眼旁邊的美女,楚楚可憐,但程興一點不心疼她,我隱約覺得她和程興的關係似乎並不是夫婦,美女的唯唯諾諾,讓我覺得她更有可能是程興的情婦。當然,這樣的問題,我是不會問程興的,我反問程興:“前天給紋身 上完色到今天,你自己有沒有什麽感覺?比如身體覺得不舒服?”程興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臂,說:“除了汗毛和頭發長了一點, 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說到這,他不忘感謝我一番,說生死繡果真是好東西,上次紋了底色之後,他頭上那些禿掉的地方就有長發的趨勢,昨天上完色,今天那些頭發開始冒出頭,用手摸一下還能感覺到紮手。我笑笑沒說話,生死繡的效果立竿見影,這點我是清楚的。
生死繡出問題隻會處在被紋身者身上,而不是他身邊的人,所以一開始,我覺得問題應該處在美女身上,我轉身問美女最近有沒有遇到過詭異的事?美女搖頭,說沒有,這幾天要麽陪閨蜜逛街看電影,要麽宅家裏看電視,和以往並沒有什麽不同。我選擇相信美女的話,從她對程興畢恭畢敬的模樣,我相信她不會說謊。
既然如此,那問題出在哪?
我思來想去,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程興做好底圖已經好幾天,一直沒出問題,剛上完色就出事,那證明問題出在昨天上色的工字裏,顏料是最普通的,那麽有問題的會不會是秋子給我的那個生魂?我以前聽外婆講過,生死繡裏有一種很恐怖的惡果,叫‘生魂噬主’
一個橫死的人,如果死前帶著深深的怨氣,那麽死後的生魂也會相應的變得凶狠,要是用了這種生魂做生死繡,極有可能發生生魂噬主的可能。但是如果被紋身者本身體格較硬,生魂無法反噬給主人,就會反噬給主人身邊一些命格較軟的人。我看程興身邊的美女弱不禁風,豈不是生魂噬主最好的反噬體?
外婆說,這種生魂噬主的事情,是有可能發生,但幾率非常小,至少我跟在外婆身邊十幾年,從沒見到過。難道今天讓我遇到了?
我越想越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我讓程興等我一下,我走到窗前給秋子打電話,問她知不知道前天給我的生魂是什麽人的?秋子估計在電話那邊很疑惑,反問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我說電話裏解釋不清楚,讓她告訴我生魂的主人到底是誰?
秋子想了一會,回答說我:“這個我也不知道, 是我婆婆給我的。我聽婆婆提了一嘴,好像是她一個朋友賣給她,你也知道,我婆婆年紀大了,沒有精力逐一去收那些生魂,所以有時候她會向別人購買再轉賣給你們。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身份的生魂,我怎越來越感覺事情不妙。
我告訴秋子,現在給她外婆打電話,問她賣生魂的人的電話和地址,秋子問我要這些幹嘛,我讓她別問,照做就行。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走回答程興身邊,說我現在還不確定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和紋身有沒有關係,我要回去查查。程興心裏已有懼色,他拉著我的手,讓我快一點,他不想每天晚上都擔心受怕,怕同床的女人拿刀砍他。
我告訴他,為了以防萬一,最近最好一個人睡,且睡覺的時候鎖緊房間門。還有,尤其不能單獨和柔弱的女人或者小孩在一起。
程興應著,等我離開他家的時候,他跟著我一起出門,對我說是去公司,其實我知道,他是怕繼續留下來,他女人還會對他做什麽恐怖的事情。走出程興家的小區,程興說要開車送我,被我拒絕,打了輛車趕往紋身店。
在路上接到秋子打來的電話,她報給我一一串手機號,告訴我說賣魂魄給周婆婆的人姓張,曾經是個道士,不過現在生意不景氣,就靠幫人做點喪事,順便收點死者的生魂賣。每次周婆婆買魂魄都是給他打電話,讓他送過來,所以周婆婆並不知道他住哪。
我連忙撥打秋子給我的手機號,可是很快電話裏傳來女人的聲音: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我越漸感覺事情不妙,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王晴死前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我會讓你後悔。後悔
我雙手捂著額頭,腦子不停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我記得我第一見到王晴的時候,她留著一頭齊肩的中發,可秦警官給我看她吊死後的照片時,她卻留著一頭長發,濃密的黑發自然垂在身前。
女人愛美,把短發接成長發沒什麽問題,但王晴在死之前接長頭發,加上她蹊蹺的死法,分明就是讓自己死後的魂魄變得凶殘。難道王晴為了報複程興,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凶魂,然後設計把凶魂轉手到我這裏,紋到了程興的千絲女中?如果真是這樣,程興豈不是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