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脫離的頭顱
有關鏡仙的傳說非常多,原理都一樣 , 無非利用鏡子請出‘仙人’替自己辦事,但相應的,要用自己的東西作為交換
但此‘仙人’真的是我們口中常說的仙人嗎?
答案是否定的!
鏡仙隻是一些附身在鏡子裏的靈魂,他們沒有實體,隻靠一股念力而存在 , 而這種念力,在千百次輾轉鏡與鏡之間變得強大,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抗。
不管是我國的鏡仙,還是國外的血腥瑪麗 , 都屬同一類。
我們在麵對鏡子的時候 , 最能看到清楚的自己,然而最真實往往也最醜陋的 , 鏡仙抓住人心最醜陋的狀態,請出來容易送走難,凡是反光的地方 , 都與你如影隨形。長此以往 , 人體內的魂魄將變得越來越弱,直到有一天徹底消散,鏡仙再將人的軀體據為己有。
男孩母親的身體狀況明顯已經接近被鏡仙侵蝕的晚期,她時不時睜眼就是被鏡仙依附的證據 , 恐怕過了今晚,她的魂魄將徹底從這個世間消亡,她將變成另一個人!
我告訴男孩,你母親已經沒得救了!
男孩‘哇’地哭了出來 , 淚如泉湧 , 悔恨地說早知道就不要什麽自行車。
我和男孩重新回到醫院,男孩握著他母親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我告訴男孩 , 最好的辦法是在今晚十二點以前送走你母親 , 不然十二點過後,她被鏡仙附體,也隻有一個‘死’字。
男孩抱著我的手臂 , 仍有抱有一絲希望,他問我真的沒救了嗎?
我搖了搖頭,說真的沒救了!男孩哭得更傷心了。
生死繡可以幫人改命、改運 , 可以救人 , 也可以害人性命,隻是這裏說的結束男孩母親性命 , 其實是在幫她脫離苦海 , 避免她的肉身被鏡仙占據 , 做出什麽恐怖的事情。
說到底此刻男孩母親的魂魄已經變得非常弱 , 不可能好起來,之所以還有生命特征 , 是因為鏡仙在她體內,我要做的是趕走鏡仙,讓她安安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男孩最終同意了我的建議,我讓他在醫院等我,我快速回家取來紋身的家夥。
生死繡裏有一種名叫‘捆’的特殊針法,配合以紅色彼岸花的圖案,紋在人的胸口,可致人於死地。
不過如果是正常人,紋上這種紋身之後 , 會變得特別的痛苦,比溺水、上吊、吃農藥難受一百倍一千倍 , 像有千萬隻針在自己胸口紮,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在這樣的痛苦中活活折磨六七天,方才能斷氣。
在很久以前,這種紋身是作為一種對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的懲罰 , 比起滿清酷刑,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種紋身對正常人而言是痛苦的,但對男孩母親這種氣息羸弱的人而言,反而是最佳方式。
真正瀕死邊緣的人,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再次回到醫院 , 我先讓男孩在病房門口看著 , 然後將他母親的衣服推至胸口處,以最快的速度紋上紅色彼岸花圖案 , 最後加入三滴我的血液,紋身正式完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當我滴下血液的時候 , 我似乎聽到一陣女人的哀嚎聲 , 聲音不大,但特別的淒涼。
我走到男孩身邊,告訴他:“快去和你媽做最後的告別吧!”
之後我走出病房,站在門外,一來算是替男孩放哨 , 二來我見不得這樣的生死別離。
隔著病房的大門,我能聽到男孩一聲一聲地叫著‘媽’ , 我忍不住從玻璃口往裏邊望了一眼 , 看到男孩的母親醒了過來,很虛弱地用手撫摸男孩的臉 , 嘴巴蠕動 , 不知道在說什麽。
幾分鍾後,傳來男孩撕心裂肺的哭聲,我知道 , 她母親已經走了,她薄弱的靈魂能支撐著自己蘇醒 , 並見自己孩子最後一麵 , 已經是最大的欣慰。
男孩母親去世後沒多久,被醫院的護士推走 , 走之前男孩走到我麵前感謝我 , 他從兜裏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錢遞給我 , 說他沒多少錢 , 隻有這些,希望我收下。還說如果不是我幫忙 , 可能他見不到母親最後一麵。
我沒收男孩的錢,摸了摸他的頭,告訴她他就算母親不在了也要堅強,好好念書,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他母親。
這個世間最無私的愛,莫過於母愛!
至始至終,男孩父親沒出現過,我不知道他父親是在外地,還是早已不在人世間 , 我隻希望男孩能夠健康地長大,不枉母親對她深沉的愛和辛苦的養育。
至於那個附身在男孩母親身體裏的鏡仙 , 我沒能力收複她,隻能把她趕出人的身體,它何去何從跟我沒關係,或許繼續依附在別的鏡子中,或許遊離在人世間。
送走男孩以後 , 我走到姐姐身邊,這些年她一直躺在病床上,靠營養液支撐著身體,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
解決完男孩的事情 , 天色已晚 , 我回到店裏簡單收拾了一下已經接近淩晨十二點,剛要關門回家 , 一個男人忽然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男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留這個小平頭,穿一身黑色的中山裝 , 看起來很斯文。
男人開口就我:“聽說你這裏可以幫人驅邪?”
今天在醫院忙了一天 , 我覺得非常疲憊,加之時間尚晚,我不想做這單生意,於是說:“不好意思 , 我這裏是紋身店,不是寺廟 , 不能驅邪。”
剛說完 , 男人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來,看一眼紙又看一眼我的紋身店 , 說:“沒錯 , 是這裏啊,上麵清清楚楚寫著:生死繡,可幫人改命、改運、驅邪。”
我拿過紙看一眼 , 地址是我紋身店的地址,名字也是我紋身店的名字 , 連標語也寫著我外婆常說的那一句:生死繡 , 繡盡死生與貴富。
我問男人這張紙哪來的?
男人說是在另外一條街的電線杆上看到的。
我沒去外邊貼過小廣告啊?
秋子,一定是這個女人 , 難怪前幾天她一直追問我生死繡有沒有什麽口訣 , 還說她有辦法幫我招攬更多的生意 , 原來她所謂的‘辦法’就是四處張貼小廣告。
我真是服了這個女人。
我告訴男人 , 今天會生死繡的師傅不在,叫他明天來。
男人沒有走的意思 , 他上來一把抓著我的手臂說:“那請你幫幫忙,把那個師傅叫過來。我真的太難受了,最近一段時間每天被噩夢纏身,飯吃不香,覺睡不好,我都快瘋了。”
男人手上的力氣特別大,捏得我手臂生疼,我想掙脫,反而被他抓的更緊。
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客人 , 我被他弄得有點煩,更沒心思幫他做生死繡 , 又怕他死纏爛打,於是故意掏出手機,說我幫他問問那個師傅願意不願意來。
說著我開始撥號,但撥的不是別人的,而是我自己的 , 於是電話裏很快傳來‘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的聲音,我像這次男人應該會死心了吧,可我錯了,他是個執著的人 , 一次不通 , 他讓我打第二次,兩次不通三次……
連續打了六次,男人似乎意識到不太對勁 , 他問我,你撥的電話號碼對不對?我說當然對,男人想了一會,忽然問我:你的電話號碼多少?
我心咯噔一下 , 這人執著就算了 , 還挺聰明,知道我在故意忽悠他?
不給他電話號碼,他會更加起疑,報給他我的手機號碼,豈不是立馬露餡?
思量一會,我最終選擇不給他手機號 , 我收起手機,加大聲音說:“大哥 , 這麽晚連豬都睡了 , 你紋什麽紋身?今天已經關門了,你明天再來吧。”
我的語氣很強硬 , 說完也不管他 , 直接朝門口走。
男人在店裏站了幾秒,估計意識到我真的不會做他生意,這才慢悠悠地走出來。
我沒理他 , 趕緊鎖上門回家,走了大概三四米的距離 , 我回頭看了一眼 , 這不看還好,一看發現男人站在紋身店的門口 , 用一種很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 看得我一陣頭皮發麻 , 忙加快腳步回家。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個早 , 因為我總覺得昨晚那個人有點問題,他最後看我的眼神 , 讓我想起來仍覺得背脊發涼,感覺他要對我做什麽壞事。
等我趕到紋身店,看到門鎖沒壞,裏邊一樣東西沒少之後,總算放寬了心。
我安慰自己可能是我多想了,別因為別人一個眼神就認定他不是好人。
我在店裏整理工具,沒多會秋子急匆匆地跑進來,放下一個包後又跑了出來。
我拽著她,問她幹什麽這麽著急?她甩開我的手說:“街尾死人了,我要去看看!”
我一向對死人沒什麽興趣 , 但聽完秋子後來的話,我也決定去看看。
秋子說 , 死的是個女人,是街角一家ktv裏的姑娘。
我知道那個ktv,很大很豪華,但並不是正規唱歌的地方,而是帶有色情服務的ktv , 以前我跟朋友去過,當時喝的有點多,被朋友一陣起哄,叫了好幾個陪酒小姑娘 , 其中一個坐我身邊的時候忽然湊到我耳邊問我要不要點其他服務 , 她可以出台陪我,我嚇得當時酒醒了七八分。
從那以後 , 我再沒去過那個ktv,不過裏邊的姑娘倒是認識不少,畢竟那些姑娘都愛美 , 常來我店裏做點紋身什麽的 , 一來二去的,有幾個比較熟的……
我們到的時候,警察已經來了,我混在人群裏 , 看到一個全身赤裸的姑娘,躺在垃圾堆中間 , 而她的腦袋 , 在旁邊一個紙盒子上,她的眼睛還睜著,像是盯著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