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孩子風波
“就一些……瑣事!”朱尋尋支支吾吾的回答。
許錚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把她送到家,拿了陳婉儀的日常用品後,他又把她送回醫院。
朱尋尋有點過意不去,說要請白景譽吃飯,白景譽看了一下時間,馬上到下午上班的時間了,“先欠著賬,下次再請。”
因為陳婉儀住院,朱尋尋暫停了白景譽那邊的工作,開啟家裏醫院兩點一線模式。
陳婉儀雖然心疼,卻恨鐵不成鋼,弄成今天的樣子,怨誰,還不是怨朱尋尋自己?
丸子聽說朱尋尋的情況後,主動請纓分擔照顧陳婉儀的重任,朱尋尋感激涕零,這幾天真快把她折騰死了。
其他都好說,就是孕吐一日比一日厲害,每次乘坐公交的時候,她都給自己預備個塑料袋,想吐的時候就對著塑料袋吐,即使如此,每次嘔吐的時候,都惹來許多嫌棄的目光。
這天,丸子在醫院陪著陳婉儀,朱尋尋帶著從家熬好的小米粥,自己做的清淡小菜往醫院趕。
傍晚時分,正值工作了一天的人們回家的時間段,公交車上擠滿了人,好容易熬到了下車,壓抑的胃裏強烈不適,一下車全都爆發了出來,兩隻手提著給陳婉儀帶的飯菜狂吐不止。
懷孩子真要命!
“你怎麽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朱尋尋差點以為是幻覺,身體僵在那裏,如同一座石雕一動不動。
略帶粗糲的手送來一瓶開了封的礦泉水,“喝點水,或許會好一些。”
因為上次縱火的事,江淮南氣到不不行,跟江鑫然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江鑫然一氣之下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去。
既然他在這個世界上媽不疼爹不愛,活著也沒意思,索性去死。
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江家大宅的院子裏種滿樹木,下麵有綠色的草坪,夏天正是樹木繁茂的時候,江鑫然從窗戶上跳下來的時候,被窗前枝繁葉茂的大槐樹頂了一些,順著樹木的一些枝條滑落到地上。
身上劃了幾個口子,又腳崴了。
如果這些傷放到許錚身上,根本不是個事,但是江鑫然從小嬌生慣養,皮白肉嫩的,一看有血流出來,當即疼的嗷嗷大哭,家裏人更是嚇了個半死,當即打了急救電話被送到了醫院。
所以,許錚之所以會出現在醫院門口,是來看江鑫然的。
他可以恨江淮南,怨廖如真,但對於江鑫然,他滿滿的都是感激。
就是因為自己曾出手把他從一幫小混混手裏救出來一次,幫他打過一次架,這個極度缺乏愛的小男生便尊他為大神,即使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還一如既往的把他當親哥哥一樣對待。
他對江鑫然有的,隻是虧欠。
意識到朱尋尋兩隻手都被占著,許錚不好意思的撓了一下頭發,扶她站起來,接過她手裏的飯盒,把水再次遞過去,“喝一點吧,就是漱漱口也行。”
天氣太熱,他以為朱尋尋是缺乏水分導致。
朱尋尋對著瓶口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擰上瓶蓋,還回去,“謝謝!”
“你拿著喝吧!”
朱尋尋也真是囧,自己喝過的水,還給誰?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有點尷尬,這是他們離婚後第一次見麵,很偶然,卻又像是冥冥之中盼了很久。
“車你怎麽沒開回去?”
“你怎麽來這裏?”
兩人同時開口,都怔了一下,笑了,有車輛過來,許錚把朱尋尋往旁邊拉了一下,“你先說。”
“哦……那個……”什麽來著,她剛才問什麽來著,哦,對了,“你的車怎麽沒開回去,鑰匙不是給你了?”
許錚沉吟片刻,“先放你那吧,我最近有點忙,等空下來再說。”
朱尋尋哦了一聲。
“你呢?你怎麽來醫院了?”
“我媽住院了,不過已經沒事了。”
“怎麽回事?”
“……年紀大了,多少會有些小毛病。”
“天熱讓她注意身體!”
朱尋尋嗯了一聲,再無他話。
兩人就這麽沉默著站著,似乎都在等對方找出新的話題,可最終誰也沒再講其他。
“那我……走了!”朱尋尋說。
“好!”
一個提著飯盒往醫院裏麵進,一個形影單隻的往外走,走到一半,許錚轉過身,對著朱尋尋的背影喊,“尋尋!”
朱尋尋猛的回頭,許錚大步朝她跑過來,因為奔跑不斷跳躍的發絲在臉上落下暗暗的影,“你的臉色很差,要注意休息。”
一見麵,許錚就發現了,朱尋尋的臉色蒼白,看上去很疲憊。
迎上他的目光,朱尋尋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她的臉色差,他又好到哪裏,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下巴更顯冷厲,“你也是!”
許錚笑了笑,揮手與她告別。
朱尋尋不知道的是,他出了醫院的大門,其實沒有馬上走,而是站在大門的拐角,看著朱尋尋一步步的走遠,最後消失不見。
回到病房,丸子發覺她臉色比先前更差,趁著陳婉儀吃飯的空擋,把朱尋尋拽出門外,“你說三天給我答複,這都幾個三天了?”
陳婉儀突然病倒,朱尋尋每天過的兵荒馬亂,一時間,沒記起丸子在說什麽?
啥?
丸子嘶~了一聲,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說:“孩子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朱尋尋垂下頭,手指下意識的摸了摸尚還平坦的腹部,看著自己的腳尖,沉默不語。
“你倒是說句話啊,到底怎麽想的?真的不能往後拖了……”
“我想生下來!”朱尋尋抬眼,目光如炬。
什麽?丸子驚叫一聲,伸出手朝著朱尋尋亂打一氣,“醒了沒?醒了沒……”
看能不能把她打醒?
朱尋尋捉住她的手,認真的說,“這是我跟許錚的孩子,我不忍心失去他!”
“你跟許錚都離婚了!”
“可孩子是無辜的!”
丸子真是要被氣死了,指著她的肚子說,“他現在隻是一個胚胎,沒有感知,不知辛苦,什麽都不知道,可是你呢?你可是一個大活人,生下他,你以後準備這麽辦?還準不準備再結婚?結婚,帶著一個孩子的女人肯定會掉身價,別指望能找到什麽好男人。不結婚,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先不說養孩子多辛苦,就單親媽媽這個詞語就夠讓你受的,還有等孩子大了要爸爸怎麽辦?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些你都能抗,許錚呢?N年後,人結了婚成了家,其樂融融的,忽然有一天冒出來一個孩子叫他爸爸,你還讓他的日子過不過?”
剛燃起的信心被丸子的一番話瞬間撲滅了,說實話,朱尋尋沒想過這麽多,她隻是覺得這個孩子長大了也是條人命,雖然他的到來很意外,可錯的是大人,他本身沒錯啊,為什麽大人犯下的錯,要他用自己的命來償還?
“再讓我想想。”朱尋尋小聲的說。
還想,再想流產的時候你就有危險了知不知道?
丸子歎了口氣,“我再給你三天,三天之後要麽流產,要麽跟許錚複婚!”
複婚?朱尋尋看向丸子,根本不能,她就是為了許錚過的好才離的婚,懷了孩子,又是麻煩事一樁,她怎麽可能複婚?
丸子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那就做掉!”
……
陳婉儀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也叨叨了一個星期,三句話不離朱尋尋離婚的事,朱尋尋被她說煩了也會頂一句,“我選的路我自己走,就是磕破了頭摔折了腿也是我自己的事。”
陳婉儀越發恨她恨的牙癢癢,尤其是看她因為懷孕吃不下飯吐來吐去難受要死的樣子,陳婉儀罵她罵的更凶,同時也恨不得馬上把肚子裏的那個罪魁禍首除掉。
出院這天回到家,陳婉儀顧不上休息,就把朱尋尋剛從醫院收拾過來的衣物裝進行李箱,“你也去快點收拾一下,我讓人訂了今晚的高鐵。”
朱尋尋奇怪的看著她,“幹嘛去?”
“去B市。”
在那邊有一個陳婉儀的老鄉,在醫院的婦產科,年輕的時候兩人很是要好,各自成了家之後關係才漸漸疏遠。
因為朱尋尋這件事,陳婉儀可算是拉了老臉求這個老鄉幫忙,老鄉在醫院見到了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一口便應了下來。
朱尋尋一聽說要去B市,她就知道陳婉儀要他去幹嘛?一股冷意瞬間從脊背爬上來,“媽,這個孩子生下來就得喊你一聲外婆,你怎麽忍心?”
正在收拾東西的陳婉儀手一頓,發了狠,把手裏的東西往床上一摔,“我現在連自己的女兒都快顧不上了,還顧什麽外孫?”
見朱尋尋在一旁哭,自己也跟著難受起來,“就你心軟,就你善良,我就是那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越說越傷心,越傷心越覺得自己做的一切沒被理解,“我巴不得結婚生子早點穩定下來,我也少操點心,享受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但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抹一把眼淚擤一把鼻涕繼續痛訴,“我做這一切是為了我這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嗎?我不還都是為了你?你如果把孩子生下來你後半輩子就毀了知不知道?”
朱尋尋何嚐不知道陳婉儀都是為了自己?未來的事她說不準,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但是她知道,現在不能,不能流掉孩子。
流掉孩子,不會死不會瘋,但是她會恨死自己。
連自己孩子都保不住的女人,還配做女人嗎?
朱尋尋撲通一聲跪在陳婉儀麵前,哭著說,“媽,求你了,留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