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擔心死了
裝著小半車廂的沙礫的小卡車停在了S市人民醫院門口,朱尋尋從車上下來的,門崗的老大爺不耐煩地指揮著聽錯車位的車輛,“欬~~你們怎麽開著這樣的車進市區了……”
工地的一個人顧不上跟門崗老大爺解釋,心急火燎的往急診趕,其中一個男人一回頭,怎麽不見許總的媳婦了?
在熱辣辣的陽光下,朱尋尋站在停車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急診樓那個紅十字,突然沒了進去的勇氣,緊握的雙手西裏攥出一把汗。
“欬~~許太太,進去了,快點……”工地上的人在急診樓下大門口向朱尋尋招手,朱尋尋木木的看向他們這邊,身子一動不動。
工地上的人又喊了她一遍,她還是跟沒聽見一樣。門崗的老大爺看下去了,過來推了朱尋尋一下,“喂,姑娘,他們是在叫你麽?”
朱尋尋這才如夢初醒般的看見了急診樓下急的跳腳的一幫人,她衝門崗老大爺笑笑,她不知道,她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迅速的跟上去,在隊伍的最後端,朱尋尋一邊默默的乞求許錚沒事一邊安慰自己,既然最壞的打算都打算好了,還怕什麽?
打聽到他們的人已經被送到手術室,正在做手術,一夥人按照護士站人員的指引,乘坐扶手電梯匆匆趕到手術室外。
手術室內的藍色休息椅上坐著一個渾身是土的年輕人,抱著頭,十分難過的樣子。
工地上的人趕故去,其中一個比較年長的一把拉起座位上的年輕人,操著濃重的地方口音,“柱子,你爹咋樣了?”
一直抱著頭的柱子原來在哭,眼睛紅紅的,他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哽咽的說,“醫生說傷著腰了,具體還不知道。”
年長的男人拍拍他的手,輕聲安慰了幾句。
從一進來朱尋尋就一直搜尋著許錚的身影,她渴望著在急診的某個角落能看見許錚,而不是看著他從那個冷冰冰陰森森的手術室被人推出來。
找尋了一圈沒找到,內心僅存的希望一點點的破滅,她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手術室大門,微仰了一下頭,努力的克製著想流淚的衝動。
從手術室的這端,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的走向工地那群人守候的方向。
不過是短短二十幾米的距離,她像是跨越千山萬水那般艱難,拖著灌了鉛一般重的雙腿,最終還是走到那裏,“許錚……你們許總……他……他……”
艾瑪,快要控製不住了,就要哭了!
“他……怎麽樣了?”
工地上的幾個人麵麵相覷,對哦,他們許總呢?
年長的男人問柱子,“柱子,許總呢?”
柱子的目光環顧了四周一圈,“許總……剛才……”
“這呢!”
伴隨著一聲清朗如清風的聲音,許錚拿著一疊單據從拐角的地方大步走過來。
走到柱子的麵前,把手裏的單據一張張往他手裏遞,“這是血液檢查,都挺正常……這是腦CT的繳費單,一會兒出結果,這是病曆……這是住院……”
還沒交代完,一眼瞥見人堆兒最外圍的女人,眼睛正啪嗒啪嗒的掉眼淚,許錚一股腦的把單子全都塞進柱子的手裏,總結的說了一句,“沒有生命危險,放心吧!”
拉過外麵的女人,略帶薄繭的手指抹去朱尋尋眼角下的淚水,聲音有些嚴厲,“這麽熱的天過來幹嘛?萬一中暑了怎麽辦?”
“我……”
“餓了在酒店先點些吃的,這麽大的人都不會照顧自己嗎?”
朱尋尋哭的更凶。
啊~許錚忽地想起自己出來給女人買吃的,中途接到工地塌方的電話,來不及跟女人說一聲,就直奔工地。
想來女人等不及自己,出來找了。
許錚沉默一下,手指再次覆上她的眼簾,抹去兩旁的淚痕,“對不起,怪我,給你買……”
嗚嗚……朱尋尋一把撲許錚的懷裏,緊緊的摟住,“我什麽也不吃了,再也不吃了……隻要你……好好的……”
不遠處工地上的人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忽地見朱尋尋撲進他們許總的懷裏,一張張樸實的臉上頓時露出尷尬又好笑的表情。
許錚看向他們這邊時,他們都慌的移了目光。
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哭什麽啊,天這麽熱,這麽多人……
許錚想要把緊貼在身上的女人移開,可女人像是口香糖似的緊緊粘在他的身上,怎麽移都移不開,許錚笑,摟著她像是跳舞似的轉換到一個拐角處掩人耳目的地方。
親親她發發頂,看著她因為哭泣不停聳動的肩膀,堅韌不拔的心像是兌了牛奶發酵成的蛋糕,溫軟甜蜜的一塌糊塗,“擔心我了?是不是擔心我了?嗯?”
哭的鼻涕橫流的朱尋尋如小雞啄食一般,下巴一下一下磕在許錚的胸前。
許錚就知道是這樣,雙手環抱住她,俯下頭親親她的臉,她的耳垂,右手輕輕的拍著朱尋尋的後背,身體輕輕搖晃,“沒事的,有你在,我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出事?”
許錚趕到的塌方地點,恐再次發生危險,迅速驅散閑雜人等,自己二話不說就跳進地基裏救人,在他把柱子的父親從土裏聯合其他人弄出去的時候,誰知地基二次塌方,他半個身子被埋進土裏。
好在他當過幾年兵,對突發事故應變能力強,又身強力壯,在二次塌方的時候迅速的站立身體,用胳膊盡量擴大土下的空間,保住有充足的空氣,這才讓他有驚無險。
除了胳膊和大腿偶有幾處擦傷,其他地方都沒有實質性大礙。
就怕朱尋尋看見擔心,送人過來確定沒生命危險之後,特地去洗手間洗了手臉,想著一會兒去哪買件衣服換上,誰想在手術室外就看見了朱尋尋。
“好了不哭了,我身上不幹淨,弄髒了你的新衣服!”
朱尋尋抽著鼻子揚起頭,哽咽的說,“不是……新……新的!”
來到這裏後,不見許錚的人,真的是擔心死了,生怕他有什麽不測,電視新聞看多了,遇上類似的事,總愛往壞處想。
許錚笑了笑,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紙巾想給朱尋尋擦擦倆上的淚與汗,掏出來之後才發現開了封的紙巾進了泥土,已經變得不幹淨了。
“不是新衣服啊……那我晚上給你買套新的好不好?喜歡什麽顏色?粉的?白的……”
邊輕聲跟朱尋尋說著話邊拉著她的手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柱子的父親腰椎錯位性骨折,做完手術後被推進普通病房,許錚給柱子承諾,他的父親是工傷,一切醫療費用紅星家私會承擔,讓他放心,不必有後顧之憂。
直到醫院所有的事都安排妥當,許錚才離開醫院,他先工地處理了後續公務,用冷水管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褲,又返回醫院與朱尋尋會合。
因為醫院處於S市市中心,許錚讓朱尋尋在醫院等他,再次回來可以帶她在市裏轉轉。
暮色降臨,華燈初上,暴曬了一整天的城市在傍晚時分總算有了些涼爽。
朱尋尋背著雙肩包站在橘色的路燈下等許錚,剛才打電話說還有十分鍾就要到的人怎麽還不到?
經曆了下午的事情,朱尋尋的心有些不安。
突然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帥氣身影伴隨著一陣陣涼風朝她這邊駛過來,距離拉近了一些之後才發現是許錚。
許錚騎到朱尋尋的麵前,單腳著地,支撐著自行車,對著朱尋尋揚一下頭,“上車!”
朱尋尋笑,無比慶幸自己穿了褲裝,大大方方的繞到車座後麵,剛想騎坐上去,許錚蹙眉,笑著說,“還知識分子呢,淑女點!”
朱尋尋吸了一下鼻子,雙腿繞過來,橫坐在後座上,單手摟了許錚的腰,“開車吧!”
“坐好了啊,走嘍!”
燈光璀璨,晚風徐徐,坐在後座摟著許錚腰的朱尋尋感覺特別好,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大學時代。
白衣少年,戀戀風塵。
有時候朱尋尋也會懊惱,為什麽最先開始遇上的不是他?蹉跎了那麽多年的歲月,辜負了那麽多的大好時光。
看仔細想想,一開始遇上也沒什麽好,就像她與白景譽,中間雖然都是誤會,但最終還是會分手,那麽多美好的時光隻能注定留在記憶裏,成為人生裏的一段沿途風景。
不經曆就沒有對比,不對比就沒有傷害,也就覺不出不到今天的感情來之不易。
一個路口的紅燈亮起來,許錚單腿支著地,半眯著眼睛看紅燈,朱尋尋在身後隔著他白色T恤戳戳他的腰,“車哪來的?”
許錚回頭看她一眼,替她扯了下衣服的肩帶,“借的!”在紅燈馬上轉換成綠燈的時候,他補充說道,“覺得你可能喜歡!”
腳蹬了下地,自行車向前衝去。
朱尋尋撫著頭發笑,“又是小六說的?”
“在你心裏我是不是特別不解風情不懂浪漫?”
朱尋尋想了想,“嗯,差不多吧!”
許錚嗬嗬的笑了起來,他這個老婆還真不會說話,誇誇他就怎麽了,非要這麽直白?
朱尋尋想起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六突然想知道他女朋友是什麽樣的,“喂,小六女朋友你見過沒,漂不漂亮……”
“下來!”
後座的朱尋尋發怔,“什麽?”
自行車吱嘎一身停下來,輪胎與地麵發出摩擦的聲音,許錚轉頭對身後的朱尋尋說,“快下來藏起來,有交警!”
啥?
哦!朱尋尋趕忙從後座跳下來,倉皇的四處張望,眼看著交警就到了他們這邊,朱尋尋一頭紮進路邊的一家鞋店裏。
原來S市區汽車也不讓帶人,怎麽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