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隻是想要幫助你
許錚在朱尋尋家客房住了一夜,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就起身乘坐最早飛往S市的航班離開了。
吃早飯的時候,陳婉儀還在念叨,“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會過日子,大老遠回來看你一眼能咋地,你又不會多塊肉,這一來一回得多少錢,你們啊就知道浪費錢。”
她看朱尋尋一眼,卷了一個煎餅遞過去,“江淮南還有個小兒子,江家的財產將來指不定留個誰你,你可長點心。”
“愛留給誰留給誰,關我什麽事?”
陳婉儀恨鐵不成鋼的狠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就知道你缺心眼兒,親兄弟爭奪家產的事沒見過,你還沒聽說過嗎?”她自己尋思了一會兒,繼續說,“這種事越早計劃越好,未雨綢繆,你得給許錚提個醒,別抓著他爸當年丟下他媽這件事不放,現在最關鍵……”
“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抽紙巾擦幹淨嘴,朱尋尋抓起肩包就往門外衝,陳婉儀牌的思想政治課每天早上都要上一遍,其內容總離不了金錢啊地位啊這些俗的不能再俗的話題。
朱尋尋最受不了這個,每天被念的不勝其煩,偏偏還不能反駁,越反駁陳婉越來勁兒。
除了唱戲跟打牌,陳婉儀幾乎沒有其他愛好,全憑這個來調劑生活,所以朱尋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每每聽到她不著調的言論,她都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當一回事。
昨天晚上她有點小心思,賴在許錚的房間遲遲不肯走,是陳婉儀黑著一張臉把她拉走的,然後在臥室裏就‘女人要矜持’這個話題對她進行一番洗腦後才讓她睡覺。
……
許錚昨晚特別交代她,不要把車放到車庫裏發黴,買車就是給她開的,壞了再買新的。
當時朱尋尋特別想反駁他一句,說的跟多有錢似的,忘了您老還欠銀行好多錢呢?考慮到他最近的工作強度,忍著沒有說出口。
因為今天出發早,路上沒堵車,很是順利的到了單位,剛把車停好,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她用肩膀與下巴夾著手機,騰出手去解安全帶。
“是我,尋尋!”清朗細膩的聲線,朱尋尋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她解開安全帶,靠在車座上打電話,想著那個人以前打電話時愛做的小動作,朱尋尋會心的一笑,“早上好啊阿景。”
千帆過盡的釋然,竟是如此的輕鬆。
誰說戀人分手就不能做朋友,看,她和白景譽不就好好的嗎?
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美好的時光,走過了那麽多艱難,彼此的生命裏都有另外一個人的烙印,隻要一想到從此不再相見,朱尋尋心裏就鈍鈍的疼。
看,這樣多好,兩個人可以談天說地,可以一起追憶往日時光,隻有這樣,那些被交集過的青春歲月才更有意義。
“我的公司在美國注冊了。”
聲音雖然不像從前飛揚跋扈的明媚,但是較之昨晚,明顯充滿了鬥誌。
不向生活屈服,不向艱難困苦低頭,摔到了重新爬起來,失去了重新拚搏奪回來,這才是她認識的白景譽。
白景譽能從灰暗的生活裏走出來,朱尋尋真替他感到高興,她打開車窗,有溫暖清新的風吹進來,她望著遠處操場上一個個晨跑的年輕身影,唇角微微上揚,“我能幫你點什麽?”
“你不計較我從前的過往,我已經很感激。”
白景譽好像有點感冒,鼻音很重。
“我總得為你做點什麽!”
“真的不用,等我好消息就行。”
手機裏響起了模糊的航班提醒的聲音,原來白景譽在機場的候機室給給她打電話。
白景譽看了下時間,從咖啡桌前站起來,朝著登機口慢慢的走,人流越來越多,他這邊手機裏的雜音也越來越響,這種還能與她聊天的感覺真好!
同事筱筱老遠看著這輛車像是朱尋尋的,走近一看朱尋尋果然在裏麵,她剛想給她打招呼,繞到落下的車窗這邊發現她在打電話,一手撐著車頂一手挎著肩包,微笑著等她。
朱尋尋看見她做了一個“馬上就好”的手勢,對電話裏的白景譽說,“好,祝你一路順風,我在這邊等你的好消息,加油!”
她掛了電話長長舒了一口氣,不管白景譽與那個先前的公司有怎樣的深仇大恨,他總算是自立門戶從老虎口中爬出來了。
她愛過的男人,就該有這樣的胸懷與臂膀!
朱尋尋從車裏出來,與筱筱並肩往辦公室的方向走,筱筱掰了半截巧克遞給她,她咬了一口慢慢的嚼著。
“看你一臉春心蕩漾的樣子,一定是跟雨傘男通電話對不對?”
雨傘男是筱筱對許錚的稱呼,緣由來自那張朋友圈的照片。
朱尋尋不反駁也不回答,吃完了手裏的巧克力問筱筱,“你說一個人想要成立公司最需要什麽?”
筱筱怔了一怔,笑著說,“錢呐!這還用問?”
筱筱想起自己弟弟注冊公司那會兒,整天為錢發愁。
自己開公司一針一線都需要錢,沒錢甭想開公司。
為這個弱智問題。朱尋尋狠狠鄙視了自己一下,她隻想著白景譽隻要開了公司日子就會好過起來,怎麽沒有想到他現在是最需要錢的時時候。
筱筱看著她恍然大悟的樣子,頗有感觸的說,“隻有你這種從小衣食無憂的人,一有事最先考慮的不是錢,尋尋,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
“說的我多有錢似的,其實我也是窮人一個。”
“少來,你的金龜婿呢?”
“他更窮!”
銀行欠著好幾百萬呢!
筱筱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對,你們都窮,窮的人都開奧迪,當老板,我們富人都每天擠公交給人打工看人臉色。”
“我說的是真的,金龜婿是真沒錢……”
筱筱丟給她一個“你就胡說吧,我不理你了”的眼神,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變相炫富的人最可恨了!
朱尋尋的微信隻加同事朋友,從來沒有加過學生,不知為何她那張發在朋友圈與許錚的合影,她的學生就看到了。
上完課的時候,一個平時特別活躍的男生帶頭挑起這個話題,“師傅,您甭在網上跟男友膩乎,什麽時候讓我們見見那男人廬山真麵目,也讓我們這些男生有個奮鬥方向不是?”
朱尋尋比這幫學生的年齡大不了幾歲,經常與他們打成一片,對於這種私人問題,她向來都是不支持也不抗拒。
她邊整理講桌上的教案邊對那個的學生說,“你把挖老師私生活的熱情放到學習上,恐怕你的英語四級早就過了。”
這個學生英語四級考了四次,如今仍在及格線徘徊,是少有的讓她頭疼的之一。
男學生被挖了痛處,垂頭喪氣的捶了一下桌子,這個師傅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盡打擊他的積極性。
忽地想起什麽,眼睛重新亮了起來,“對了師傅,有人說那雨傘男就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十年前還是校園的風雲人物呢,這是不是真的?”
那個男生問完,等不及朱尋尋回答,就小聲跟同桌討論,“如果是真的,就是我們的師兄,可朱老師是我們的老師,這輩分兒該怎麽論……”
正在收拾東西的朱尋尋慢慢的抬起頭,不理馬上要下課教室裏亢奮起來的喧囂,徑直走到那個男生身邊,敲敲他的桌麵,“你聽誰說的?”
男生微微一愣,反應過來朱尋尋問的是哪件事,撓著頭說,“學校論壇上有人發的帖子,師傅難道沒看到?”
下課鈴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亢奮的氛圍達到高潮,幾十個學生拎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爭前恐後的往外走,那個男生早上沒吃飯,餓的不行,猴急的從朱尋尋身邊擠過去,想起來什麽,回頭大喊,“師傅一起吃飯不,我請你!”
朱尋尋朝他擺擺手,示意不用。
等班上的學生走的差不多了,她才重新走上講台抱著自己的教案走出教室。
下午的還有兩節課,很平靜的上完,當然,忽視掉下麵學生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一天下班之後朱尋尋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留在辦公室了上網。
現在的學生真的是既敏感又神通廣大,她那張跟許錚雨中合影的照片真的出現在學校的八卦論壇上。
不知道是許錚的顏值太高還是她在學生中的聲望太高,一個標題的為“女教師的緋聞男友竟然是他”的帖子竟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下麵的跟帖的樓層直達快三千。
朱尋尋自動忽略掉那些嬉笑怒罵或嗔或怪的跟帖留言,直接放大樓主放出的另外一張照片,一個瘦高青澀的男生,穿著簡單的牛仔褲,白T恤,帥氣的站在本校的思源湖旁的假山處,眉目清朗,溫暖陽光。
這張照片一看就是攝影技術高的人照的,身後的綠樹湖水都成了虛化,隻有景中的人卓然而立,翩翩於世,好像這世間的紛紛擾擾都驚擾不了他眉宇之間的清淡。
乍一看確實有點像許錚,可是越看越不像,現在的許錚一看就是錚錚鐵骨傲然又有些冷漠的很man的男人,而帖子裏的男生清俊溫暖,明眸皓齒,骨子裏有種溫潤的書生氣息。
一個人的麵貌外形可以隨著時間而改變,可是一個人的氣質很少能發生變化。
朱尋尋把那張照片下載下來存在自己的手機裏,不理那些亂哄哄的評論,直接關機走人。
從知道白景譽要獨立門戶,朱尋尋就一直在想如何並他的問題,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感情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全部抹掉,她想幫他,也不是因為舊情使然,而是因為白景譽是她少有的在乎的人之一。
別的塑不說,就朱尋尋父親去世時, 陳婉儀忙裏忙外,是白景譽不離不棄的陪在她身邊這一條,就足以讓她感激他半輩子。
她想幫他,無關情欲,無關身份,就是想幫他,想給這個溫暖了自己七年之久的男人,在他困難的時候,送去一絲的安慰。
吃過晚飯洗了澡,給許錚發過去那張照片,等了許久不見他回複,朱尋尋就坐在床上盤算自己手頭上的存款,平時工資待遇也算不錯,但她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沒有什麽攢錢觀念,工作四五年,所有的存款加起來也就五萬塊。
五萬塊對於開公司的人簡直就是杯水車薪,恐怕也就是幾張桌椅幾台電腦的錢,錢到用時方悔少,朱尋尋真是快要愁死了。
陳婉儀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但凡誰誰跟她借錢,她都會用“我們家閨女還沒出嫁,我得給她攢嫁妝”這種話搪塞過去。
她不再考慮範圍之內,劃掉!
筱筱?老公是IT工程師,前年剛買了房,房貸還沒還清,劃掉。
肖楚楚?有個還在上大學的弟弟,窮醫生一個,劃掉!
劃來劃去,劃到最後,就剩下了丸子一個。
唉,盤算半天還是最初的結果,朱尋尋想了一下措辭,就把電話給丸子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