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戀兄癖
朱尋尋沒有說謊,她做飯的手藝雖不至於逆天,但應付一般的家常綽綽有餘。
她把最後一盤土豆燉牛腩端上餐桌,結束了她展示廚藝的時間,當初是為了白景譽才學的做飯,沒想到最後卻做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吃。
自古以來就不缺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典型事跡。
看著秀色可餐的四餐一湯,朱尋尋碰了碰許錚的手肘,眉宇間均是得意之色,示意許錚做出點評。
拿著筷子依次嚐了每道菜,許錚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可口,他朝朱尋尋伸出大拇指,真心誇讚,“不錯。”後又補充一句,“反正從外表看不出你能有這樣的手藝。”
朱尋尋雙手叉腰,眼睛瞪的溜圓,“你的意思說我的外表很差還是說我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德藝雙馨!”
算你會說話,不然這頓飯別想吃了。
兩人對麵坐著吃飯,時不時就貸款的事情做些交談。
說實話,許錚非常感激朱尋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是太過矯情感謝的話他說不出來,說出來也覺得見外,他感謝她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挑大個兒的排骨給她,最大塊兒的肉給她,沒一會兒朱尋尋的飯碗裏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許錚的盛情讓朱尋尋有點受不了,她用筷子擋住許錚欲夾過來的葷菜,急急的說,“我正減肥呢!”
“減什麽減?我看著順眼就行。”最終許錚還是把筷子裏的肉塊放到了朱尋尋的碗裏。
看著滿滿一碗肉朱尋尋皺眉,嘟囔著說,“女為己者容,己不是知己的己,是自己的己……”減肥不是為了讓男人覺得好看,而是讓自己更喜歡自己。
“別管哪個己,你都不能虐待身體。你又不胖,瞎折騰什麽?”
朱尋尋……
兩人就朱尋尋的身材你一言我一語辯論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兩人都微微一怔,這個時間誰會造訪?
朱尋尋在這裏住了好幾天,除了外賣小哥就沒見一個人按過這裏的門鈴。
許錚讓朱尋尋接著吃,自己放下碗筷去開門。
從電視監控來到來人的外貌,許錚輕歎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兩天的江鑫然。
他背著一個碩大的旅行包,身上髒兮兮的。。
一進來,就把包扔到地上,飛速的到洗手間衝了一個澡,換上許錚的衣服,顧不上跟朱尋尋打招呼直奔餐桌,拿起許錚剛才用過的碗筷開始大快朵頤。
塞了幾口飯菜看了一眼正對著她的朱尋尋,轉身對從廚房拿來新碗筷的許錚口齒不清的說,“這麽快你們就過上自己的小日子了?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許錚坐在他身邊,與朱尋尋相視對望了一眼後,垂頭吃飯——都懶得理他。
江鑫然被許錚送回學校沒幾天,就故伎重演,上課逃課,下課鬧事,最終導致他離家出走的原因是,他讓自己的父親江淮男為自己買一輛限量版的跑車,江淮南覺得一個小孩子沒必要這兒奢侈,在一次飯桌上,兩人因為這件事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當天下午,家裏傭人就告訴江淮南,小少爺又不見了!
離開的家的江鑫然,起初跟一些社會上狐朋狗友在外麵玩的挺開心,吃好吃的,喝好喝的,還沒人管,這種日子才是真舒服。
可是舒服了沒兩天,噩夢就來了。
這得追溯到他正在用的信用卡被凍結開始,他的那種朋友本不就是正經角色,一看他請不起客兒了,耍不起帥了,猜想著就被家裏人經濟製裁了。
酒肉朋友一個個遠離江鑫然,讓他很是消沉,在用身上的現金強撐了兩天之後,終於彈淨糧絕,吃了上頓沒下頓,最後連旅店老板因為他付不起房費把人趕了出來,一個富家少爺硬是在天橋底下跟學著流浪漢蓋著硬紙板過了一夜。
“老頭子真絕情,不就是花他倆錢嗎,看把他摳兒的?竟然凍結我的銀行卡,好,不給我錢花是吧,小爺我還不稀罕了,我就不相信離了他的錢我就沒出路了……”
江鑫然邊大口的塞東西,邊懷著憤怒的心情痛訴江淮南的種種不是。
許錚的好心情全被江鑫然破壞了,他吃了幾口實在吃下不去,索性放下筷子,嚴肅的對江鑫然說,“不管你有什麽出路我都不管,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吃過飯馬上從我家離開。”
江鑫然忽地不吃了,他緩慢的嚼著嘴裏的食物艱難的咽下,明亮的眼神暗了下來,突然情緒爆發,把筷子用力往餐桌上一摔,低吼,“連你也嫌棄我?”
話還沒說完,眼淚蹦了出來,覺得這樣當著朱尋尋的麵不好,想要極力掩飾,可是不管用,越擦眼淚流的越厲害。
許錚像是看慣了他這樣,坐在椅子上不動聲色,最後許錚哀嚎的實在厲害,他猛的用手拍了一下餐桌,嚇得連朱尋尋往後縮了縮。
“江鑫然你鬧夠了沒?你一受挫就找我,我是你什麽人,一直讓你依賴?你在享受名車豪宅的時候,我在幹什麽?這麽多年我跟我母親是怎麽生活的?誰問過,誰關心過?你缺愛缺錢找你父母去,動不動就來我是個什麽事兒?”許錚心裏鬱悶的很,扯了襯衣最上麵的扣子,露出青筋蔓延脖頸。
“你的母親與我的父親糾纏到一塊兒,害的我母親雙目失明,你知道前幾年我有多恨你們嗎?恨不得親手將你們千刀萬剮,你竟然沒有一點危機感,反而牛皮糖一樣黏在我身上,你根本不是我的兄弟,你是我仇人的兒子,仇人的兒子懂嗎?不能拚的死去活來,起碼要懂得避嫌!"
沒人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生氣,隻有許錚自己心裏最清楚。前幾天在一次招標會上碰上江淮南,他竟然向不認識許錚一樣,從他身邊徑直走了過去。
許錚對於他來說到底是什麽?連個陌生人也不如嗎?
當然,許錚也沒指望他能對他多好,就算對他好,他也不會接受,可是他臉上春風得意的表情是怎麽回事?拋棄妻子,連一點最起碼的羞恥感都沒有嗎?
在前妻雙目失明,傷心的吃不下睡不下的時候,做為始作俑者為什麽一點兒難過的表情都沒有?
許錚頓了頓,瞥見對麵驚慌失措的朱尋尋,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音調降下來接著對江鑫然說,“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不想再跟你們有任何瓜葛。不要在拿你是我弟弟這種話來要挾我,就是你的存在,每分每秒都在提醒那個豪宅裏的男人對我母親是多麽的不忠,所以,在我沒有對你改變看法之前盡快走吧!”
一番話像是耗費了許錚許多力氣,他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閉了眼睛。
江鑫然吃驚的看著他,他被他的話驚呆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這麽複雜,他隻知道那次跟人打架,是許錚以一敵五把欺負他的那幫人打跑的。
他忍著疼扶著破壁殘垣從地上爬起來,鼻青臉腫的對許錚說謝謝你同學,許錚冷著臉瞪他,說了一句沒大沒小,然後撿起地上的衣服酷酷的走掉。
如不是他懷著報恩的心情請私家偵探調查他,他都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如此神明威武的親哥哥。
雖然這個哥哥對他態度不好,總愛教訓他,做飯也不好吃,但是他就是愛他,敬重他。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是哥哥呀。
可他最愛,最敬重的人,現在卻對他說著世界上最惡毒的話,他接受不了,他不能忍受!
江鑫然找到了許錚突變的根本原因,想猛的把目光移向對麵的朱尋尋,惡狠狠的用手指指著她說,“都是你,是你把我哥哥從身邊搶走的,你是個壞女人,我討厭你!”
朱尋尋帶過許多學生,從來不知道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眼神可以這麽可怕,裏麵像是住了一個魔鬼,發著淩厲猙獰讓人心悸的光,她打了一個寒顫,連連擺手,解釋說,“你別誤會,我跟許錚不是你像的那種關係!”
“騙人!”
江鑫然抓起桌上還剩米飯的瓷碗朝朱尋尋砸了過去,好在朱尋尋反應及時,身體一偏,那個碗擦著她的肩膀飛過去,摔在對麵雙門冰箱上。
砰的一聲,精致的白色瓷碗落在地上,碎成好幾片,裏麵的米飯撒了出來,弄汙了純白色的飲水機磁鋼麵。
江鑫然不解恨,馬上又伸手去拿餐桌上別的東西,許錚抓著他的手一推一送,沒幾下把他的雙手反剪到背後,努力壓抑著內心憤怒的狂潮,“你瘋了嗎?”
幾乎是同時看向朱尋尋,確定她沒有受傷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你放開我放開我……”江鑫然暴烈的脾性上來,哭鬧著掙紮來掙紮去。
他越是掙紮,許錚抓的他越緊,同時又滿懷悲涼,那對兒豪宅裏父母到底對江鑫然有多不關注,多不疼愛,才讓他的性格如此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