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武道壁
誅盡叢雲寇之後，趙澤林並沒有直接離去。
抱著昏睡著的少年，回到了之前安置中年書生屍體的地方。
這一去一回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實際上不過兩個時辰罷了，大半時間都用在了去時的路上。
再次回到了這裏，趙澤林的神色略顯沉痛。他殺盡叢雲寇，一方麵是為了懷中的少年，另一方麵卻也是為了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深深的觸動了他。
“這個世道，還是學些武藝的好，若是爹有些勇武，就不……”
就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況。任由賊人行凶枉顧，卻隻能引頸就戮。
若是這個天下，人人習武，便是莊家農漢也有不俗的勇武之力。那麽，整個天下又有誰人，能夠逞凶行惡。
微微歎息了一聲，如此行艱路遠啊！
摸了摸少年的腦袋，趙澤林不再多想，站在林木之下，開始等待了起來。
很快，等了不過半個時辰，便有一人自山外趕來。
來人一身青色長衫，麵容清秀，頭上挽著一襲青色書生方巾，自有一番風流景象。手中拿著七寸戒尺，行走之間沉穩有力，天然的帶著教書先生的威嚴。
看到來人，趙澤林眉頭微皺，心中泛起些許驚詫，隨即便又釋然。隻是對這清秀書生模樣的人，卻有了些絲絲的不悅。
卻見來人徑直走到趙澤林麵前，躬身行了一禮，朗聲拜到。
“南岡見過師兄！”
來人正是趙澤林同師就學的師弟鍾嶽，南岡是鍾嶽給自己取的字。
與趙澤林的聲名顯赫不同，整個武林，知道鍾嶽的不超過十人，這還要算上兩人的一些長輩。
看著躬身行禮的鍾嶽，趙澤林似有些感慨的說到。
“沒想到，你居然過來了。”
聞言，鍾嶽淡淡的笑了起來，看著趙澤林的眼神，也多了一絲異樣的色彩。尊崇，以及懷念。
“久不見師兄，南岡心中甚是想念。”
點了點頭趙澤林不置可否，似乎認同了鍾嶽的說法。
略微沉默之後，趙澤林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少年，淡淡的說到。
“你來了也好，這少年便交給你了。我時間不多，以後就由你代我教養這孩子。”
說著，便將少年交到了鍾嶽的手中。
抱起沉睡的少年，鍾嶽竟有些沉默了。靜靜地看著趙澤林，也不知道他是為少年的身世感到沉默，還是為趙澤林所說時間不多而沉默。
過了好一會，鍾嶽才將目光看向懷中的少年，眼中浮現出一絲驚歎。
“神完氣足，慧光通徹，兼且根骨俱佳，卻是一個天資灼灼之輩。若是習文，可為當世聖人。若是習武，必能超凡入道。”
鍾嶽沒有入道，甚至都沒有走到武道的盡頭。但是他有一個真正入道的師兄，耳濡目染之下，他的眼光自然不差。
事實上，趙澤林之所以大費周章的行事，便是因為少年自身便有著無限的可能。若是不然，他一人獨劍直接解決叢雲寇，之後再細心教導便是。
聽到鍾嶽的讚歎，趙澤林並沒有什麽表示。將少年交給了鍾嶽之後，他便將目光再次看向了中年書生。
“我知道你在進行著一項大謀劃，但是天下蒼生何其無辜，希望你在達到目的的時候，能夠少些殺戮。”
聽到趙澤林的話，鍾嶽竟有些激動了起來。
“師兄莫要誤會，雖然我想要重新規劃這個亂世，但是絕沒有想著要以殺戮行事。”
說著，指向不遠處的一眾叢雲寇屍體。
“這些賊寇並不是南岡所為！”
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趙澤林不再言語。他自是相信自家師弟的，不然也不會將少年交給鍾嶽撫養了。隻是，心有感慨罷了。
鍾嶽雖然比趙澤林小上五六歲，但是自小便心懷眾生悲苦，欲要結束江湖紛爭不止的局麵。
趙澤林歎息的是，江湖廝殺，武林更迭，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最底層的窮苦之人。因為他們，沒有掌握自己命運的實力。
看著趙澤林獨自歎息，鍾嶽自是明白他的感傷，過了一會，才有些忍不住的說到。
“師兄！你出道比我早，看到的自然比我更多。今江湖之事，皆為不義，有邪魔之輩擅殺擅奪，有所謂大俠，暗中擄掠。民生艱苦，所為者，便是因為無人管製。”
出師五年，他看到的齷蹉之事太多了。這個江湖，這個武林，亟需糾正。
再次看向鍾嶽，趙澤林的語氣有些沉重。
“我知你心有大誌，從師父那裏學了教化之道，希望你今日所為是正確的。”
鍾嶽也是神情肅然，堅定的說到。
“師兄放心，時間會證明師弟的。”
趙澤林淡淡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沉重。
江湖至此，實在積重難返。便是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實力，能夠鎮壓一世，但是卻改變不了人心。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究竟有多強嗎？今天，我便展示給你一看。”
說完，趙澤林拔劍在手，轉身看向子乾峰。唯一凝神之後，舉劍向著前方斬去。
隨即，隻見一道劍影浮現，然後不斷膨脹，瞬息間變成了煌煌天柱一般。
接著，劍影隨著趙澤林的動作，猛地向下一劈，劃過了十餘裏外的子乾峰。
無聲無息間，子乾峰被劍影一分為二。
轟鳴聲中，稍小的那一半山石不斷滑落，露出了極為光滑平整的另外一麵。
見到這樣一幕，鍾嶽一下子變得癡呆了起來。
他猜到趙澤林的實力冠絕古今，但是任他如何想象，也無法想到，趙澤林竟強到如此程度。
劃山為壁，怕是仙神在世也不過如此吧，這絕非人力所能達到的。
當然，真正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真要麵對這樣的敵人，便是再多的人都起不到絲毫作用。若是又這樣的人作亂，他有能拿什麽來限製。
如此一來，他一直以來的追求與堅持豈不是毫無意義。
怪不得師兄一直不曾支持他做這件事，鍾嶽內心不禁變得極為苦澀。
好在，這樣的人是他的師兄。好在，他的師兄不是以武作亂的人。
“若是人人身懷勇武之力，想來便是有些惡人，也無法肆意妄為。”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淡淡的聲音傳到鍾嶽的耳中，待他回過神之後，趙澤林已經不知去向。
隻餘下削平的子乾峰上，書著一個大大的“武”字。
其上武意深蘊，凡觀此字者，隻要不是呆愚之人，都能籍此領悟屬於自己的武道之路。
是武道之路，不是武技，不是功法。
身懷武道之人，必能走上武者之路。哪怕他是稚子幼童，哪怕他是山野村夫。
這個天下，武道已經給你們了。唯自強，方能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