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29章 興師問罪
這都是冷君遨選的,既然他執意要將失憶不記得前塵往事的自己給追回來,那麽再有什麽,就得一力擔著這世上,可沒得後悔藥賣
趙婉兮這一趟去朝陽殿,半點兒都低調,不僅帶著興師問罪的架勢,甚至還臨時動用了全部的皇後儀仗,惹得一應宮人手忙腳亂。
所幸瓊兒知道失態嚴重茲事體大,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自己全程親自盯著督促,著人在最快的速度內準備好依仗,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先走一步的趙婉兮。
晃晃蕩蕩一群人,走在宮道上,氣勢可見一斑。
那是絕對不容小覷。
而趙婉兮這一趟怒氣衝衝威嚴十足地前往朝陽殿之行,還不消半個時辰,便已經傳遍了差不多整個後宮。至於各處的反應,自然不盡相同。
跟趙婉兮幾乎全副武裝的架勢不同,朝陽殿內靜悄悄的。莫說是負責守衛的宮廷侍衛們,就連伺候的宮人,統共也沒見幾個。
一路行來,瓊華宮的人暢通無阻,完全沒有遭受到半點兒阻攔,出奇地順利。隻是越順利,就越是讓瓊兒安心的惶恐,總覺著要出事,隻恨不得抽自己幾耳光子,恨自己一開始的不冷靜。
這份怪異,一直持續到趙婉兮站在了朝陽殿的主殿門口。
看著眼前緊閉的殿門,外頭卻愣是沒有一個人守著,就連她,也意識到了怪異,蹙著眉頭抬手,兀自上前。
“瓊兒,你帶著他們先退出去在外頭等著,本宮一個人進去便是。”
“娘娘”
聽聞自家主子終於有點兒理智了,沒真想著帶著一班子人擅闖朝陽殿主殿,瓊兒一直提在喉間的那顆心,總算是歸了原位。
揮揮手,讓石榴去安排了。
隻是對於趙婉兮說要自己進去的話,她卻依舊還是不放心,越想,就越是滿心惶恐。也沒多做考慮便開了口,人更是緊緊隨在自家主子身後,就怕一個不注意慢了一步。
“娘娘,要不奴婢陪著您一道進去吧好歹也有個人,能”
能幫著分擔點兒怒氣啊。
能說出要廢儲的話來,想也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情,定然是很不好。至於自家娘娘,就更加不用說了,這樣的兩個人一旦撞上,那還能有什麽好事兒
有她這個無足輕重的宮女在場,至少也能做主子們的出氣筒,哪怕被遷怒挨打,也總比讓娘娘以身犯險的好。
否則,這萬一要是
瓊兒的心思並不複雜,那點兒想法,幾乎都寫在了臉上,一覽無遺。真是因為這樣,趙婉兮才不可能讓她如願。
既然要杠上了,她倒要看看,裏頭那個狗男人,到底還能做到什麽樣的地步橫豎是他們一家人的事兒,怎麽能牽連無辜
對於瓊兒的請求,那是想都不想地便拒絕了。
“不用了,本宮自己進去便好。你去吩咐著,讓他們稍稍走遠一些算了,還是讓他們直接回去罷。”
準備儀仗,原本的思量,是覺著要真是起了矛盾,冷君遨未必肯讓她進朝陽殿,提前做好姿態,甚至是準備好了硬闖。
結果誰知道,真實情況卻是這樣,對方這架勢,分明就是在故意等著她來,既然如此,那玩那些虛的,也沒有什麽意思。
更何況,她這一次,做的也有點狠。
皇後儀仗,可不是輕易可以動用的,一般都是重要場合,有大型的要緊活動時,方可隨行,以昭顯皇後威嚴,按照眼下這個架勢若是被傳出去了,落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耳朵裏,還道是她這個皇後要逼宮造反了呢。
好在瓊兒也是個懂事的,幾乎趙婉兮一說,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麵色一肅,便想著要去遣散眾人。然想到主子一個人進去,又是擔心的不得了。
趙婉兮卻沒再給她任何猶豫的機會,幾步上前,抬手就按在了殿門上,一用力,殿門應聲而開。
眼見著也沒有了什麽回旋的餘地,瓊兒隻能懷著擔憂跟忐忑地轉了身,而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裏頭的一句話適時飄了出來,好巧不巧地就落到了趙婉兮的耳朵裏頭。
“當真是翅膀硬了,覺著朕奈何不了你了麽既然如此,那這個太子,你便也別做了,隨便選一塊封地,去發揮你所謂的實力”
趙婉兮:“”
剛過來,人都還沒進去呢,就聽到了這樣一句,擱誰能忍得了
即便是沒有真切地感受到,趙婉兮也能想象的出來冷君遨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著如何的威壓跟冷酷,而在裏頭的人,不過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而已。
她的兒子。
眉眼一冷,趙婉兮心中的怒氣滾滾而來,也沒細究明明此前瓊兒報信時,便說冷君遨有廢儲之意,為何自己人都過來了,還能聽到這樣的話,隻心疼著兒子,諷刺的話語就出了口。
“嗬,皇上倒是好大的口氣。廢儲好啊,那接下來呢可是要廢後了”
言語之間,人也進去了。
跟外頭一樣,朝陽殿的正殿之內,並沒有額外的人,冷君遨端坐在高位上,下首站著冷昱麟,父子兩個正在僵持不下。隻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殿內的氣氛,倒是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難以忍受。
便是劍拔弩張似乎也沒有多,頂多就是壓抑一些罷了。
聽到她的聲音,殿內兩人俱是一愣。
冷君遨畢竟城府比較深,稍稍挑了挑眉梢,就很快地恢複了常態,沉著一張俊臉,反觀冷昱麟的表現,則是暖心的多,第一時間走上前來,無聲遞給趙婉兮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便側身有意無意地擋在她的前頭,迎頭對上了自家父皇審視的目光,倔強的不肯低頭。
“好啊,既然父皇這麽說,那兒臣也不好推辭。這太子之位,不做也罷,不過既然父皇要賞賜兒臣封地,那兒臣選這京城可好”
“”
隨著冷昱麟這句話,殿內的氣溫倒又稍稍下降了一些,趙婉兮則是沒繃住,差點就笑出豬聲。
她怎麽差點就忘記了,自家兒子,可不是個軟柿子,這小子不僅有能耐,一張嘴氣死人的本事可也不低,還從來都沒有在任何人麵前吃虧過呢。
隻是厲害歸厲害,到底還是個孩子。
抬手搭在自家兒子小小的肩膀上,趙婉兮稍稍一用力,就將擋在自己前頭的冷昱麟護在了懷裏,再抬頭去看上首的冷君遨時,神情已經是完全不同。
開口說話的語氣極冷,伴隨著她眉角眼梢的疏離,除了被她護在懷裏的冷昱麟之外,整個人冷漠的讓人不敢靠近。
“皇上聖意,向來令人難以猜測,倘若是我們母子當真礙了您的眼,您盡管處置就是。橫豎我們也沒有什麽反抗的餘地。”
冷君遨:“”
聽到這種紮心的話,被趙婉兮用那麽冷的眼神看著也就算了,冷昱麟那個臭小子還偏用得意的眼神望著自己,什麽鬼故意挑釁
被隔離出來的感覺,並不好受,恍然之間,他就好像成了不受歡迎的外人。
那可是他媳婦
孰可忍孰不可忍
見著這樣的趙婉兮,冷君遨的心裏,經不住“咯噔”一下。瞳孔猛地一縮,所有的隱忍還有沉穩,隱隱有了要崩壞的架勢,驟然上前一步衝上前來,伸手死死地鉗住趙婉兮的手腕不讓她掙紮,音色尖銳而犀利。
“兮兒,你說過會信朕的”
信他
事到如今了,事情都發生在眼前了,還要怎麽信
被抓住的手腕有些生疼,掙也掙不脫,近在咫尺之間,冷君遨的眼神複雜至極,恕她看不懂。但是趙婉兮卻能清楚地意識到,在自己內心深處,還是有著一股子怨氣,久久沒有辦法緩解。
對於冷君遨這句質問,更是覺著有那麽幾分可笑。
心裏麵想笑,也就真的彎了彎唇角,溢出一抹諷刺來。同時煞有介事地點頭,狀似一臉無辜。
“是啊,臣妾的確是很願意相信皇上,但是就不知,皇上可還能擔的起臣妾這份相信”
“”
這句話的威力,看似無害,實則強大。被趙婉兮目光灼灼地盯著,冷君遨的手,突然就抖了抖。
神情也有些不太自然起來,嘴角微動,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不過片刻,眼底的堅持也逐漸散去,變得灰暗一片,讓人望著,心裏異常的壓抑。
即便如此,他擒著趙婉兮手腕的手,依然還是不肯鬆開,帶著幾分無言的堅持跟固執,令人捉摸不透。
殿內的氣氛,再一次變得有些不太一樣起來。
父母的較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冷昱麟漆黑的眼珠子在趙婉兮臉上掃了一圈,眸底有異樣一閃而過,戲精本質秒上線,一改此前的桀驁,竟然淚眼婆娑,委屈地看向了冷君遨。
一開口,就讓趙婉兮的心肝顫了顫。
“父皇,你當真便要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趕走兒臣跟母後嗎你是否忘了母後這幾年的生死相隨你是否忘了對她的種種承諾還有”
冷昱麟的這句話,與其說是哭求,還不如說是質問。襯著他一如既往地倔強,落在冷君遨的眼裏,那就是活生生的挑釁。
本該是良心受到譴責的時刻,他卻愣是一臉的隱忍,額間青筋都凸顯了出來。
那樣子,分明就是忍到了極致的模樣,生怕自己兒子捅了馬蜂窩,當真惹怒了對方,受到嚴厲的懲罰,趙婉兮眼神一緊,心下就著急了起來。
趕忙開口預備好歹打個圓場,或許是將冷君遨的怒火轉移到自己身上,哪知對方卻根本沒給她那個機會。
連讓她開口的時間都沒給,隻陰測測地盯著冷昱麟,嘴角一掀,滲出了森森寒意。說出口的話,細究起來,似乎也有那麽幾分意味深長。
“朕說過,此事與旁人無關,之所以給你懲罰,完全是因為你沒大沒小,尊卑不分”
“聖賢有雲,養不教父之過,兒臣如此,難道不是因著父皇教導有方的緣故”
“說得好,既然如此,那朕今日,便好好教導教導你”
“好說,兒臣已經得到示範了,所謂父母行為,皆可成為典範,父皇今日如此昏庸,可也是想讓孩兒如此麽”
“冷昱麟,你放肆”
趙婉兮:“”
因為瓊兒一句冷君遨要廢儲的話,嚇得她連多餘的想法都沒有,就趕緊過來查看,生怕事情當真到了一發而不可收的地步,哪知事實有些讓人意外也就罷了,發展到現在,怎麽又成了這幅模樣
這哪裏是真要廢儲的節奏,分明就是父子兩個在吵架拌嘴呢
莫約是這樣的情形跟較量看的次數多了,此刻冷眼旁觀著,她倒也不著急了,目光閑閑地看著眼前針鋒相對的父子倆兒,眼珠子一轉,總算是意識到了那麽幾分不太對勁。
無奈她還沒想透徹其中的緣由,便聽到殿外有輕微的動靜傳了進來。
隨即,便聞太監誠惶誠恐地大聲回稟:“皇上,麗妃娘娘求見。”
隨著這句話響起,還沒等到殿內有人應聲,殿門竟然就先開了。一隻精美的繡花鞋踏了進來,歐陽華菁那張豔麗的臉,也很快出現在眾人眼底。
與此同時,趙婉兮手腕一鬆,終於得到了自由,而原本互不相讓的父子兩個,也偃旗息鼓。
雖然兩人的臉色依舊都是很不好看,不過趙婉兮卻莫名有種他們父子齊心的詭異感覺。
歐陽華菁腳步很快,帶著幾分急切,完全一副生怕慢了就趕不上看戲的模樣,唇角微微勾揚,臉上的表情更是耐人尋味。隻是等看清情形之後,眼底一抹失望閃過,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剛要屈膝下拜,冷昱麟上前一步,極為不耐煩地開了口。
“麗妃娘娘是什麽時候來的你難道不知道本宮跟母後在這裏我們一家人還有事要商議,你要進來,也該在外頭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