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11章 怎能讓人安心
乍然一看,趙婉兮心裏頭沒個準備,還驀然愣了一下,直到見著一側的瓊兒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才知道自己並沒有認錯人。
嘴角登時一個抽搐,她差點就沒管住自己的毒舌犀利。
這人就是總統羽林衛們,負責整個皇宮安危的郎中令
開玩笑呢吧。
窺一斑而見全豹,有這樣一個領頭的,可以想象,下麵是個什麽情形。
所幸一直身居高位,趙婉兮段位倒也不算是太拿不上台麵的,也堪堪忍了,沒將奚落的話語直接出口。
再看台階下的人,心已經有些微涼。
“你就是負責宮廷安危的郎中令”
莫約是跪的時間有些久了,卷縮的難受,那個郎中令一臉的難受。終於等到上首的人發話,便趕緊磕頭,順便活動了一下僵著不敢動的雙臂。
“是,微臣任全,參見皇後娘娘。”
說話倒是字正腔圓的,強出那外表許多。不過即便是聽著再怎麽讓人順耳,也依舊還是掩藏不了其中的顫意。
“原來是任大人。宮內出了事兒,死了人,且還是本宮的庶妹被人謀殺,這事兒,該是歸任大人管轄的吧”
忍住了奚落,但是沒道理還要忍著問責。
趙婉兮一開口,便直指事件本身,半點都沒給對方閃躲的機會。
莫約是她語氣中的冷然讓人心顫,聽的郎中令任全驚嚇不已,快速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整個人更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沒有絲毫的坦然,整個人看著猥瑣軟弱,十分上不了台麵的模樣。
“是,回娘娘的話,此事此事的確是微臣之責,是微臣管教下屬有失。不過娘娘請放心,昨晚負責值夜,巡查不力的侍衛,微臣已經重重地懲罰過了,微臣保證,他們再也不敢有下次”
“放心嗬,本宮這顆心,還當真是沒法安然放下。”
眯著眼睛涼涼地看著跪在下首的人,趙婉兮勾唇冷笑。下一瞬,她話鋒一轉,表情又驟然嚴厲了起來。
“況且,任大人難道不覺著,自己也難辭其咎麽單單隻是懲罰了巡夜的侍衛,怕是說不過去吧”
“微臣微臣”
那任全原本就是心虛不已,跪在下首,戰戰兢兢的模樣。
又被趙婉兮這麽一嚇,才剛剛擦掉的冷汗,再一次滲了出來,整張臉更是漲成了豬肝色。
可惜囁嚅了半響,卻愣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上不了台麵的模樣,看的趙婉兮不其然地就皺起了眉頭。
“嗯”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冷君遨在一起待得時間久了,趙婉兮在無形之中,也沾染上了他的氣息。
此時隻一個拔高的音節,就讓那位郎中令大人兩股戰戰,再不敢有絲毫的猶豫,連聲自罰。
“是,是,娘娘說的是,此次的事情,微臣也應該擔責,微臣這便上書聖上,自行請罰。”
趙婉兮:“”
這人,反應倒是圓潤的很。
論理,出了這麽大的紕漏,皇宮之中死了人,死的還是她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身為郎中令,即便是不等自己提點,這個任全,一早也該自動請罪了。
眼下倒是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
不過她的目的,並不在此,懲罰了一個郎中令,遠不如得到真相來的重要。
且這官員的任職,那是朝事,由冷君遨調遣,她雖為皇後,也不好插手太多,既然對方識時務,趙婉兮也就沒有深究下去,稍稍鬆了口。
“罰,還是要罰的,不過,難道任大人就不覺著,在這之前,還是應該要先找出凶手,給本宮一個交代才是麽”
這話,也算是給了那任全一個台階下。
就跟一直在等著這話似的,聞言,任全忙不迭地應聲作答。
“是,微臣明白了,這就去查”
說著,人也快速爬了起來,連個告退的話都沒有,隻拱了拱手,便急忙往殿外走。
眼瞅著對方跑的跟兔子似的背影,趙婉兮臉上的不滿更甚。
就連一側的瓊兒,也有些看不下去的模樣,忍不住就低聲嘟囔了兩句。
“這人怎麽看著如此熊包是怎麽當上郎中令的”
負責宮廷安危,多麽至關重要的職位,就讓這麽一個人擔任,這還讓人怎麽安心
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眼下見著了,瓊兒還真就滿心槽點。
而她的嘟囔,也正是趙婉兮心中所想,不過她並沒有很直白地說出來,僅是意味深長地遞給了瓊兒一記眼神。
見狀,瓊兒秒懂。
“奴婢明白了,這就去打聽打聽。”
略一頷首,算是應允,蹙著的眉心緩緩舒展開來的同時,趙婉兮忍不住就想著,這個叫做任全的郎中令的任職,不知道冷君遨可還知情
若是知情,真不知道,他放這樣一個人擔任郎中令,到底是為何
腦子壞了
越想便越是不解,眼見著台階下已經沒有了人,她才微微回身,掃了眼一臉憤憤的瓊兒。
“關於這個郎中令,你知道多少”
“奴婢”
乍然如此一問,瓊兒略有些懵,隨即又是一臉慚愧。
“娘娘恕罪,關於此事奴婢知道的真的不多,此前並未多加留意。自知這任全乃是數月前才遭到提拔,做了郎中令,至於其他奴婢這就去找人問詢。”
“不用了。”
數月之前啊這個時間,怎麽那麽容易讓人多想呢
“還是回宮吧,這時候,小包子大概也醒了。”
“是,娘娘。”
上官玉姝被害的事情,同樣第一時間便傳入了冷君遨的耳中,對於那個女人的生死,他自然是沒有怎麽在意,死了就死了,多大的事兒。
唯獨在意的,便是死人這事兒本身的嚴重性。
同時,還不得不顧忌到趙婉兮的感受。
他記得所有一切,自然知道上官玉姝那個女人,有多該死。但是趙婉兮不一樣,她尚未想起所有,眼下隻知對方是她妹妹。
倘若是由此而生出什麽莫名其妙的奇怪感情來,又因著這人是死在了宮裏頭,對他有了什麽誤會,該要怎麽辦
越想,冷君遨便越是無奈,到底放心不下,擱下了手中的事務,就直奔著瓊華宮而來。
不過瓊華宮裏頭,卻沒有趙婉兮的影子,從留守宮裏的宮人口中,冷君遨得知她居然親自去了出事的雲裳宮,就有些坐不住了。
才想著要追過去,便看到有人自主殿門口款款而來,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
一襲白衣,素雅而別致,尚未婚配的緣故,對方一頭烏發披在身後,隻在頭頂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就連發飾,也沒有多餘的,一支玉簪便代替了所有,因為沒有發現他的人,對方始終微低著頭,看著懷中的孩子,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從冷君遨所站的位置看去,隻能看到對方半張側臉,以及一段小小的脖頸,但就是那半張側臉,卻成功讓他整個人驀然怔住,如遭雷擊一樣地僵在原地,半響沒有了什麽動靜。
腦海中,一夕之間,便出現了許多封存已久的畫麵,有人笑靨如花,一遍又一遍地喚他表哥,還說,定要等他回來。
相似的容顏,一樣的裝扮,而且因為是側臉,那種感覺,就更像了。
這分明就是尚在閨中的雲子佩
其實冷君遨意誌原本十分堅定,心裏頭也很清楚,眼前的人,絕對不可能真的是雲子佩,那個女子,早就死了,香消玉殞,徹底從他的世界裏麵消失不見。
眼前的人縱然再像,也絕對不可能是她
然,理智是一回事兒,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雲子佩的死,是他心中的結,所以明知有異,此時的他,卻依然不想打破這個幻境。
如果,雲子佩真的好這麽活著,還多好
隻要她能好好活著,跟喜歡的人相守在一起,便是好的。
一邊是理智,一邊是妄念,相互交織,那種滋味兒,並不好受。
一雙眼睛癡癡地望著眼前的人,冷君遨眸底有令人難測的波濤洶湧流轉咆哮。時而,又靜默如水,隻餘一汪深邃。
而這一切,悄然而來的白憐,好像是的確不知情的模樣,逗弄著懷裏的小包子,她始終低著頭,對著冷君遨的,都是側臉。
一直走到殿中了,眼見著再有幾步,就要撞上冷君遨的身,她這才好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堪堪抬頭。
抬眸的一瞬間,眼底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不過因為懷裏的小包子抓了一下她的手,白憐並沒有著急行禮,而是朝著冷君遨眉眼一彎,驀然一笑。
“您瞧,這孩子,多可人”
見她隻露著側臉步步行來,便已經讓冷君遨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錯覺,更何況是這一笑
白憐說了什麽,冷君遨根本就沒聽到,他隻是被眼前那笑惑了眼,隨著一聲嬌俏的“表哥”在腦海深處炸開,人也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朝著麵前人的臉摸了過去。
就在即將觸及,白憐眼底都壓製不住驚喜時,一道嗓音驟然響起,適時破壞了這一切,也讓冷君遨在最緊要的關頭回了神。
“皇上這是在做什麽”
上官玉姝死了,三更半夜死在了雲裳宮裏頭,死前,被人毀了容,手裏頭還有一顆名貴的東珠。這一切,原本就讓趙婉兮夠煩心的了。
哪知還有一個那麽讓人糟心的郎中令。
見了他,趙婉兮也總算是明白,為何之前冷昱麟會那麽遭到別人的刺殺了。
接二連三的破事,本就讓她沒法冷靜,孰知回到了自己宮裏頭,還能見到這樣糟心的一幕
簡直了,還讓不讓人好好活
因為是站在殿門口的緣故,在趙婉兮的角度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麽接沒接觸到的說法,有的隻是白憐望著懷裏的小包子,而冷君遨卻趁她不備,手撫摸著她側臉的畫麵。
這還不算,最讓人紮心的,卻是他當時的眼神。
算不上深情款款,但是其中的懊惱跟不舍,卻也是那樣的明顯。
明顯的都讓趙婉兮的心裏頭生了一根刺。
木著臉走進去,還沒幾步,趙婉兮的眉頭就狠狠地皺了起來。
“這殿內的香,是誰燃的”
適才那一幕,莫說是趙婉兮,就連緊隨在她身側的瓊兒跟石榴等人,也是足足嚇了一大跳。不過身為宮女奴婢,她們自然是不敢多瞧,趕緊就低下了頭。
此時一聽自家主子這語氣,便知道娘娘是生了氣,還是瓊兒趕緊過來,硬著頭皮作答。
“娘,娘娘,這是這是皇上的旨意。此香名喚回魂香,是一直都燃在殿裏的,隻是今日不知為何,味道重了不少,想來定然是哪個宮女沒當好差,下手重了。
奴婢這就去處置。”
所謂回魂香,自然意指回魂之意。
因為趙婉兮始終未曾全部恢複記憶,到底是冷君遨心中難以解開的結。為了幫她,他特意暗令花疏影,著令他想辦法。
為此,花疏影不得不暫時離開嬌妻幼女,外出遊曆。
而這回魂香,真是他的收獲之一。
討來了這回魂香,日日在瓊華宮內點燃,就是希望趙婉兮能早點想起以前的事情來。
其實瓊華宮也不是今日燃,瓊兒說的分明,已經點了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味道極淡,趙婉兮也就沒有在意,不過此時,回魂這兩個字,聽在趙婉兮耳中,卻隻覺諷刺。
看她神情不對,及時回神的冷君遨眸色一緊,眼神瞬間清明,急急行來。
“兮兒莫要多想,這香味道清新淡雅且不傷身,對你有好處。”
原本是想說,對你恢複記憶有好處,話到了嘴邊,又生怕趙婉兮會因此多想,冷君遨才堪堪繞了過去。
若是往日,他這麽說,趙婉兮基本上也就讓這事兒過去了,不說對方的確是一片好心,站在兩人情誼的角度上,冷君遨此舉,並無不妥,她也完全能夠理解。
但是偏偏,就有適才那一幕,趙婉兮的心裏頭實在是刺的很,心情也愈發的不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