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扶靈
渠梁衍說完,蘇彣隻是拱手回應到,隻字未說,因為他自己也清楚現狀,隨即便調轉馬頭,跟著隊伍繼續啟程了。
官道兩遭的山勢終於越來越平緩,出了一道矮山穀,眼前便是開闊的平原。遠處燈火通明,兩條火光朝外延伸開來,十分醒目——皇都城已近在眼前了。
“殿下,我們要進城了!”蘇彣騎在馬上側著頭朝馬車裏的渠梁衍說道。
“蘇兄,我知道太子對你青睞有加,他應該不會對你如何。待會進城後,不管我發生什麽事,請蘇兄先管著自己,不要顧及我。如果我有什麽事,後麵可還要繼續指望蘇兄助我一臂之力了。”渠梁衍撩開馬車的窗簾對外說道。
“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即便太子派人對殿下動手,我一定會想辦法的!”蘇彣回道。
“蘇兄,無論如何,我們首先便是要讓太子和朝廷相信東右路大軍,東右路大軍一旦能夠及早入關北進阻擊叛軍,靖王的陰謀就難以得逞。所以,即便太子不相信我說的,也請蘇兄一定站在全局極力勸諫太子!”
“是,請殿下放心!”蘇彣拱手回道。
說話間,隊伍已經和出城相迎的赤焰軍相遇。兩列赤焰軍隊伍足有一裏之長,他們個個左手持槍,右手舉著火把,夾道護衛著皇帝陛下的聖體入城。
蘇彣借著火光,看見皇都城東門前坪上站滿了文武百官。盡管是深夜,依然有許許多多聞訊趕來的百姓守候著,但他們都被赤焰軍擋在外圍。
緊接著,東門城牆上響起陣陣角聲,東城門緩緩打開,走出來一撥人。由於隊伍離東門還有些距離,蘇彣並未看清從城裏出來的是哪些人,但他猜想應該是太子和一眾渠梁皇族子嗣。
果然,等隊伍越來越靠近東門時,蘇彣終於看清了剛剛出來的那撥人當中,太子居中站著。
“跪迎陛下聖體歸城!”一名太監扯著清脆的嗓子大喊著。
隨即,東門前坪上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痛哭高聲喊著陛下,尤其是皇後和幾位妃嬪,慟哭之聲幾乎要傳到九霄之外了。
隊伍停了下來,渠梁衍和隊伍中的一眾人等紛紛下車下馬,隨即跪在地上。
金冠禦輦在眾人麵前緩緩停了下來,太子渠梁蔚含淚起身,將一條大紅褥子蓋在了棺材上麵,然後右手扶車。
渠梁衍也起身走近禦輦,站在太子的對麵,左手扶車。他看了一眼太子,沒有說話,隻是點頭示意了一下,以示行禮。接著,他身後又有幾名小皇子哭哭啼啼地走到禦輦旁邊扶車。
角聲再次響起,金冠禦輦由幾名皇子扶車,緩緩駛入城內,渠梁皇族子嗣和文武百官則依次跟在禦輦後麵。
蘇彣、渠梁衍以及趙雲歌因為都是武將,自然是直接跟著隊伍入宮,但渠梁衍的家將頭領高衝和樊清風等幾名問天閣弟子則被衛兵攔下,須等在扶靈隊伍之後才能入城。
由於擔心百姓驚擾到皇帝陛下聖體,街道兩側密密麻麻的站滿了赤焰軍,臨街的商鋪樓閣全都要求關門閉戶。此刻,整條東門大街和中央大街雖然燈火耀眼,但都十分安靜。
進城後,扶靈隊伍先是沿著東門大街往西,再上中央大街入宮。由於是皇子扶車步行回宮,盡管街道早已被赤焰軍清道,隊伍依然行進得十分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扶靈隊伍終於抵達了皇宮南門,金冠禦輦入宮後直接開往靈堂所在武英殿,當初蘇彣便是在這武英殿內授封的。不過,太子和眾人暫時還不能入殿祭拜。
由於皇帝陛下聖體還保留著死時的妝容和著裝,須由宗正寺對聖體沐浴清洗過後,再著上禮服,太子和一眾渠梁皇族子嗣才能目睹陛下的遺容,隨即便要入殮進棺。
“臣弟見過太子皇兄!”渠梁衍請禮道。
“睿王倒是瘦了不少,免了!”渠梁蔚直接說道。
“臣弟懇請太子皇兄速速將東右路大軍調往城北應敵!”渠梁衍拱手請道。
“此事就不勞睿王費心了,樞密院和金甲軍自會安排的。睿王一路勞頓,今夜就不用回府了,我已叫人給睿王安排了歇腳的地方,父皇大喪期間,睿王不許離宮!本太子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來為父皇守靈吧!”渠梁蔚平靜地說道。
“太子皇兄這是要軟禁臣弟嗎,就不問問臣弟籬山之事?”渠梁衍問道。
“為父皇守靈,這是做兒臣的本分,怎麽能說是軟禁睿王呢?”渠梁蔚說完轉了一下身子,對著後麵的文武百官和渠梁皇族子嗣繼續說道:“陛下聖體正在沐浴,大夥先散了吧!”
“是,太子殿下!”眾人紛紛應道,接著各自朝武英殿跪拜後,紛紛離開。
“來人,請睿王殿下去休息!”渠梁蔚下令道。
“太子皇兄,等一下,我看到蘇將軍和瞿將軍跟著隊伍進城的,怎麽剛剛沒看到二人?”渠梁衍又問道。
“叛軍當前,兩位將軍為國出力,我已安排他們先去休息了,睿王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吧!”渠梁蔚說完,附手在後徑直離開了武英殿。
很快,一名太監公公朝渠梁衍走了過來,後麵還跟了一隊赤焰軍衛兵。
渠梁衍不得不跟著這名太監公公離開,不久後便到了皇宮外公的一座小殿裏,此殿平日一般上朝前供百官歇腳的。
外宮乃是赤焰軍防衛整座皇宮的要塞之地,小殿之外自然全是值守的赤焰軍衛兵,連一支蒼蠅都飛不進去。
盡管全身疲憊不堪,渠梁衍此刻卻睡意全無,兜兜轉轉差不多三個月過後,大梁江山卻是滿目瘡痍。愁悶難耐的他,隨手端起案幾上的一壺酒便喝了起來。
不久,有人在外敲門,得到渠梁衍的應允後,隻見幾名太監進房,端來充饑的粥糜、糕點,又送來換洗的衣服鞋子。
“殿下,請慢用!”一名太監說道,然後對渠梁衍使了一個眼神,並悄悄用手指了指那碗粥糜。
渠梁衍沒說什麽,揮手示意幾人退下去。待最後一名太監退出房後,他來到桌前,端起那碗粥糜,碗下正好壓著一張紙條。他隨即放下粥糜,打開紙條後,隻見上麵寫著:
殿下,我等此刻身在樞密院,暫時無事,聽聞公田將軍被太子禁足在家,未能相見。知殿下無事,我等心安,天明之後再商對策,殿下勿優。
渠梁衍看後,知道是蘇彣,當即便將紙條點火焚燒,然後繼續木訥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