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籬山
蘇彣和赤焰軍及金甲軍的一眾將領紛紛下馬,朝兵驛大門走去,不一會兒就和寧衛川大將軍在大門口外遇上。
一陣行禮寒暄過後,寧衛川邀請蘇彣等人進入了軍議堂,就著堂內正央的沙盤部署兵力。
沙盤中央正是籬山獵場,銅山兵驛據此不到二十裏路程,半日內就可抵達。北右路大軍的軍機首府遼州城則在銅山兵驛以西一百多裏遠之外。如今,五萬北右路大軍就駐守在籬山獵場附近,同時還有北中路大軍和東左路大軍各派出的兩萬大軍在籬山東西兩側接應。
不到一刻鍾,寧衛川就安排好了兵力部署,蘇彣等一幹將領隻需遵照吩咐各就各位即可。根據部署,籬山獵場範圍內隻有蘇彣率領的赤焰軍和金甲軍,以及寧衛川的四營親兵騎兵營可以進入,而籬山行宮則隻有赤焰軍可以進入,籬山獵場之外則由北右路大軍設卡布點嚴密守衛。
還有大概半個時辰便要啟程,蘇彣走出軍議堂後,和其他將領一道簡單享用了兵驛備好的夥食。
其他將士和隨行侍從人員不能進入兵驛用餐,隻能就地等待配發。兵驛內近百輛馬車各載著兩名士兵和四大桶餐食,穿梭在秋獵大部隊中間分發。一個大饅頭、一塊鹿肉以及一碗葉子湯就是今日的午餐,雖然簡單,但十分頂飽。
抵達銅山兵驛一個時辰過後,秋獵大部隊按時啟程向終點籬山進發。此刻,這支大隊伍比來時更加龐大,因為增加了寧衛川的四營親兵騎兵營。
一路上,頻頻有斥候騎兵來報,傳遞這籬山獵場及周邊的情況。金甲軍派出的箭尾雕盤旋在大部隊上空,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
走了約一個時辰,大部隊來到了一片山穀原野之中,數聲尖銳的鳴叫聲頓時響徹山穀,隻見一隊龍鷹騎士迎麵飛來。他們懸停在隊伍前方,其中一隻龍鷹撲扇幾下翅膀便飛落在地上,一位手持長槍的神族龍鷹騎士走了下來,朝大部隊領頭的寧衛川拱手道:
“奉天君命,大梁皇帝籬山秋獵期間,為防止虯獸入侵,天威大軍四營龍鷹騎士將督守獵場一帶,還請將軍通稟。”
“如此,有勞都尉!”寧衛川下馬拱手回道,雖不知道對方為天威大軍哪位將領,但稱呼他為都尉一般不會有錯。
“告辭!”這位都尉隨即返回他的坐騎,飛回了自己的方陣,並領著那對龍鷹飛離了原野。
大部隊因此突然停下,此刻再度出發,寧衛川命人速往隊伍中央處通稟情況。
皇帝渠梁宇坐在禦輦上閉目養神,剛剛那會先是聽到幾聲鳴叫聲,隨後禦輦突然停了又走,讓他心中小小一悸。得知是龍鷹騎士出現後,他心中又是一喜,想不到今年秋獵居然連神族的龍鷹騎士都來給他護駕了。
龍鷹騎士的到來,雖然令渠梁宇大感意外,但也側麵證明了如今北三路虯獸確實是夠猖獗的。雖然他對今年籬山秋獵的護防較為放心,但有了神族天威大軍最強威懾力的龍鷹騎士協防後,籬山護防大軍如虎添翼,他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渠梁宇來不及多想神族派兵至此是否還有其他原因,隨即他再次閉目靠窗,任憑外麵大部隊行進過程中產生的嘈雜聲。
隨後不久,蘇彣也得知了剛剛發生的事情,相比於皇帝渠梁宇的寬心無憂,他心中則有一股莫名的隱憂。
自神族和人族訂立盟約以來,神族就幾乎不曾參與過人族的任何事情,不管是何朝何代,不管人族皇帝是誰。而就在剛剛,神族派來的龍鷹騎士卻突然出現在秋獵大部隊趕往籬山的路上,為何神族突然要摻和到籬山秋獵中來,難道僅僅是為了保護皇帝陛下嗎?
幾個月前,蘇彣的師傅,問天閣閣主盧弘傾以及神族天機院的首座太元星君此前都曾提醒他,籬山秋獵恐有意外之險。如今龍鷹騎士在籬山出現,不得不令蘇彣產生一絲警覺和擔憂。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大部隊終於抵達了籬山,餘暉斜照之下,一座華麗的行宮在籬山半山腰熠熠生輝。
籬山前方的廣闊原野之上,許許多多營帳格外顯眼。這是一座巨大的臨時兵營,等待著將士進駐。因為此次秋獵護衛的人數較之以往翻了一倍,因此建在籬山行宮周邊的大小軍營和兵驛無法滿足需要,寧衛川不得不提早下令搭建營帳,以備大軍入住。
隨行的赤焰軍和金甲軍迅速往行宮兩邊聚攏,各營都尉按之前領到的軍令,率領著自己的兵士一一部署到位。蘇彣則率領四營赤焰軍,隨皇帝渠梁宇進入了行宮。
行宮坐落在籬山的山腰之間,前方則是一片開闊的原野,草長鶯飛,延綿數裏,一望無垠。行宮後方的成片山野,正是野味豐饒的獵場。
行宮裏,太監婢女進進出出,他們早已將此收整幹淨,備齊了一切用度之物。
皇帝渠梁宇由睿王渠梁衍和貼身大太監趙青雲陪同,來到了位於行宮後方的聆風軒。這是一處建在山泉旁的亭子,是渠梁宇在籬山狩獵之餘最喜之去處。
連續在禦輦上坐了數天,渠梁宇早已筋骨乏累不堪,他飲了幾口山泉水泡的茗茶,對睿王渠梁衍交代了幾句,便示意渠梁衍退下了。
蘇彣在一名赤焰軍步兵營都尉的引導和介紹下,登上了行宮正門的宮牆之上。他迅速指揮著赤焰軍將士與此前防守行宮的北右路大軍將士交接換防,宮牆之外的布防關卡等重要通道的交接換防也同時進行著。沒過多久,籬山行宮內外的防衛都由赤焰軍和金甲軍接手。
蘇彣站在牆頭,不停地向剛剛那名都尉問題籬山行宮的建築布局和防守要領,畢竟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事實上,剛剛與北右路大軍交接換防的安排部署,都是由赤焰軍和金甲軍各營的都尉布置的,蘇彣隻是下了一道命令而已。
“見過睿王殿下!”突然,牆頭上眾人紛紛說道。
“爾等暫且先退下,我與蘇將軍商議一下護防之事。”睿王渠梁衍在近侍寧海與睿王府家將頭領高衝的陪同下來到了城牆上,邊走邊道。
“是,殿下!”眾人紛紛退下道。
“蘇彣見過殿下。”蘇彣聽到聲音後迅速回身,立刻拱手道。
“蘇兄指揮得力,裏外都是赤焰軍站崗執勤,整座行宮轉眼就跟皇都城的皇宮一樣了!”渠梁衍走到蘇彣身邊說道,兩人並排站在牆頭。
“蘇彣頭回至此,還在熟悉過程中,多虧了手下幾名都尉,才不至於手忙腳亂。殿下為何沒有陪同陛下享用晚宴?”
“父皇一路勞頓,身體稍感不適,食欲不佳,正在內宮休息,還未用餐。我也閑來無事,便來此找蘇兄說說話。”
“我其實也有話與殿下說,本想等明日找殿下的。”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是在想為何神族的龍鷹騎士也跑來籬山了。”
“殿下說對了,我確實很疑惑,也有一絲擔憂。雖說虯獸猖獗凶險,但籬山內外皆以防守到位,而且近來幾月籬山一帶也少見虯獸出沒,即便有,數量至多也就十餘隻,除非遇上虯獸的大部隊,否則無需太過擔心。神族派遣龍鷹騎士至此,難道他們料到秋獵期間,虯獸會在籬山一帶有大動作嗎?”
“我與蘇兄一樣,確實十分不解。神族派遣龍鷹騎士到籬山護防雖好,蘇兄也有了得力助手,但神族一直置身人族事外,置身大梁事外,今次介入秋獵,難免不讓人懷疑另有原由。”
“還有,陛下在臨行前特召靖王殿下共赴籬山秋獵,也是十分意外。照理說,大梁與鮫族仍在東山對峙時期,雖然雙方局勢已經緩和下來,但是靖王身為東中路大軍主帥,貿然離開東山,如果鮫族打探到消息,朝廷上下難道就不擔心鮫族大軍借機反撲嗎?”
“此事父皇未與我提起,我來之前也打聽過,但是沒有確切消息,隻知大皇兄是領旨暗中離開東山的。大皇兄按計劃應於明日抵達籬山,但他卻北上琅山防線再返回籬山,預計要十日之後才能抵達,也不知道大皇兄是自己有意北上還是暗中得到了父皇的首肯,好在東山每日呈報的奏章中沒有壞消息。不過西南三國在邊境又開始有動作了,三皇兄在前幾日的奏章裏講到了陳國在邊境增派兵力。”
“西南邊境之事,想必太子殿下在皇都城裏已有應對之策了。眼下,我們還是要多加小心,這次的籬山秋獵應該不會一帆風順。”
“蘇兄說的是,還要有勞蘇兄多費心了。”
“職責所在,蘇彣當恪盡職守,不負陛下和殿下所托。”
“寧將軍在北右路待的時間長,對付虯獸十分在行,蘇兄可多向寧將軍請教。”
“是,殿下。”
不久,渠梁衍得召陪同皇帝渠梁衍用膳,便與蘇彣告辭離開了。
太陽已經落下,天邊餘暉散出萬道霞光,雖然璀璨明亮,但是越來越弱。
一刻鍾後,天終於黑了下來。行宮裏,燈火通明,琴瑟聲起。而行宮之外的原野上,寒風襲襲,火堆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