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叔侄
公田譽亮大將軍在院內前坪迎候睿王渠梁衍,雖然身份與地位有別,但二人也是叔侄關係。因此,公田大將軍隻是簡單拱手一禮,隨即便領著渠梁衍前往內廳去了。
院央的大廳為議事堂,樞密院上下將領皆是聚於此處商議大梁全境之內的軍務。此時已是下午,沒有進行例常軍務商議,大廳內空無一人。
大廳中央放置了一座巨大的推演沙盤,整個五州大地躍然呈現。沙盤上,最醒目的卻是幾麵紅色的小旌旗,它們分別插在了東山、籬山、西南邊境、冥州幽澗等處,表示軍情緊急之處。
公田大將軍領著渠梁衍穿過正廳,去往內廳的中軍堂。渠梁衍經過沙盤時特意放慢腳步,仔細瞅了好幾眼,然後徑直出了大廳。
二人在中軍堂內圍一軟榻落座,侍從奉茶,清退堂外眾人,隨即便聊起了正事。
“衍兒親至樞密院,想必是有要事。”公田大將軍首先開口道。
“不瞞舅舅,確實是有要事找舅舅相商。”渠梁衍回道,並端茶小抿一口。
“舅舅猜測,衍兒要說的不外乎東山之戰與籬山秋獵兩件大事。”
“舅舅一猜即中,正是這兩件事,隻是趕巧兩件事撞一塊了,衍兒心中疑惑,特來找舅舅討教。”
“討教不敢,衍兒現在是我大梁堂堂的睿王殿下,更是我公田譽亮的好侄兒,舅舅定是知無不言。”
“赤焰軍右副帥蘇彣將軍此人,舅舅可曾了解?”
“蘇將軍乃是陛下親封的赤焰軍將領,又是去年的武狀元,本領自然了得。去年衍兒從天都城返回皇都城一路遇險,幸得蘇將軍相助,化險為夷,平安返回。蘇將軍此前在樞密院有過幾月的跟班坐堂,我與他有過幾次接觸,我認為此人應是正義之士,朝廷得此將才,幸甚也。”
“我與舅舅看法一致,於我而言,蘇將軍既是救命恩人,也是至交好友,因此我對他也是頗為信任。今日上午,蘇將軍秘密告知於我一事,他得天都城密信,信中提及籬山秋獵有險,靖王意欲圖謀不軌,須我等及早行動,勸諫父皇取消今年秋獵。”
“何人傳信?可有提到具體原因?”
“正是我的師尊,天機院首座太元星君,但密信並未說明具體事因。此前,蘇將軍亦收到天機院密信,告知東山大戰另有隱情,河穀關高牆一度失守,被鮫族賊軍占據,隻是不知何故,賊軍後來棄牆而去,靖王才能率兵奪回高牆。而且,在東山大戰期間,蘇將軍的師弟被問天閣閣主派去東山打探消息,其師弟傳回密信,信中亦提及河穀關高牆失而複得之事,而且大戰期間有神族天威大軍的龍鷹騎士出現在東山。”
“衍兒,我早就派人前往東山暗中調查,東山大戰確有諸多蹊蹺之處,趙廷昌大將軍亦是死得莫名其妙,靖王借機一手把控了整個東三路大軍,但樞密院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許多親曆的將領士兵在樞密院派人過去調查後離奇失蹤和死亡,你剛才所說確實與樞密院了解到的情況很不一致。”
“東三路現在已被靖王牢牢掌控,樞密院很難查到真實情況,因此我才一開始便問舅舅對蘇彣將軍可曾了解,便是怕舅舅不相信蘇將軍所言。”
“蘇將軍此人我並不懷疑,不過你剛才所說的情況確實太過意外,如果真是如此,靖王就有勾結外敵、圖謀不軌的嫌疑了,我還得再派人細細調查。”
“舅舅再派人調查隻怕也沒用,靖王既然能將東山大戰的實情隱瞞住,那就更有本事應付樞密院的探子了。”渠梁衍講的有點多,口微幹,他喝盡一盞茶後繼續說到,“我現在擔心的倒不是東山,至少目前東山局勢穩定,鮫族賊軍沒有再犯之態,我大梁上下可安心。不過我擔心的是即將開始的籬山秋獵,如果靖王意圖在秋獵期間欲行不軌,那他必定是全盤都計劃好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神族與人族有盟約在先,神族不得幹預人族內務,問天閣自建閣就有不成文的規矩,絕不插手朝廷之事,但如今神族和問天閣均在過問東山大戰及靖王之事,這就十分怪異了。如果情況屬實,籬山秋獵確實危險,必定危及陛下,危及朝綱。”
“正是如此,衍兒才特來找舅舅商量,看能否想辦法勸諫父皇放棄籬山秋獵。”
“礙於沒有真憑實據,陛下斷然不會相信你我之言,而且反而引起陛下對衍兒你的反感。”
“不知舅舅有什麽穩妥辦法?”
“北三路如今虯獸頻繁出沒,將士傷亡慘重,我正好聯合宰執大人等重臣以虯獸之險力諫陛下。”
“舅舅主意雖好,隻是父皇今年特意加強籬山防衛力量,便是執意要去籬山秋獵,也不知道父皇能否聽得進去。”
“手頭沒有任何有力證據,暫且不論陛下會否改變主意,隻能兩手準備,以此多番勸諫陛下,期待能成,如果不成,便隻有說服陛下,暗中調軍,確保籬山一帶無虞。”
“多謝舅舅,如果勸諫不成,我會配合舅舅部署籬山調軍之事。蘇將軍那邊,他會加派隨行護衛的赤焰軍兵力,確保禦前護衛無虞。”
“很好,有蘇將軍護駕,你我皆可放心了。不過,衍兒,我還要提醒你一句。”
“舅舅請說。”
“當今太子確有治國之才,深得陛下和文武百官信任,儲君地位穩固。舅舅知道你的心性,並不擔心你會參與奪嫡爭儲,隻是你頭頂五州曠世才子之名號,太子必定視你為一大勁敵,而且靖王野心勃勃,絕非等閑之輩,太子和靖王已是水火不容之勢,舅舅盼你一切小心行事,在這場皇權爭鬥中保持孑然一身。至於幾位皇子,也包括你,我不會選邊站,我隻會站在陛下這邊。”
“衍兒記住了,請舅舅放心,衍兒和舅舅所想的一致。”渠梁衍起身拱手道。
正事已談定,茶盞也已空。
公田譽亮喚來侍從,端上美酒,叔侄二人連喝幾杯後,渠梁衍方才離開樞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