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改變
“這麽說，我是被——”裴老太太急切地開口，又在聶老爺子突然的咳嗽聲中緊急刹車，緩和了口氣，“這女人，怎麽沒臉沒皮的?”
裴簡似笑非笑地道：“不怪她，誰叫我結了幾次婚，就是沒有跟悅然領證。”
“阿簡……”裴老太太心頭一顫。
“雖然，悅然的死，幾乎都是那個女人的錯。但管家聽命於你跟秦攸，沒有及時跟我提起種種異常，也是事實。”裴簡淡淡道，“我今天來，是因為舅舅拐著彎提起你，我不想讓他老人家一直懸著心。他都這麽大歲數了，該享清福了。”
聽了這話，裴老太太心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也老了，卻與兒孫疏遠。
“這麽多年，悅然在我心裏，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卻沒有給她世人都看重在意的名分。媽，我也算順著你了。”裴簡笑了一下，眼睛卻是冷的。
“阿簡……”裴老太太聲音顫抖，到了這一刻，她才真正後悔起來。
老哥哥說得沒錯，何必呢。
當初，孫悅然拿了錢離開海城，裴簡娶了秦攸，十天半個月的，都見不著一個笑臉。
那時候她以為，是秦攸不得他歡心。
後來，她有了第二任兒媳，以及長得有幾分像孫悅然的第三任兒媳。
裴簡對蘇意瑤很好，似乎是真的淡忘了孫悅然，定了心。
可是，一件小事，就輕易地讓他重燃對孫悅然的愛。
裴老太太從不承認，因為丈夫風流成性，她對唯一的兒子有著強烈的占有欲。
秦攸出身好，蘇意瑤氣質出挑，第二任兒媳心機深，第四任兒媳臉皮厚，都不曾讓她有危機感。
因為，她很清楚，裴簡的心，從來都不在她們身上。
隻有孫悅然，能牽動裴簡的喜怒哀樂。
她這當媽的，把好勝心用在跟孫悅然爭奪兒子的心上，確實很可笑。
“我知道，讓你住在舅舅這裏，很不像話。外人會嘲笑你，兒孫不孝。會嘲笑裴家，家教也就這樣了。”裴簡淡淡道，“但我沒有別的辦法，讓我們大家都好。之行帶小謝來看你，也是不歡而散。”
“阿簡。”聶老爺子清了清嗓子，開了口。
沒辦法，他再沉默，老妹妹就真要哭了。
“這段時間，我好好教育過你媽了。她真的知道錯了。”聶老爺子輕歎一聲，“她出嫁前，我們兄妹要跟繼母一脈鬥，有了後媽就有後爹，她一個女人，心軟一點，就會成為靶子。她出嫁後，借了裴家的力，讓我得到了聶家。跟你爸沒甜蜜幾天，你爸就日日逍遙。後來有了你，她對你爸的心思淡了，把你當做全部的希望。阿簡，她一生，沒有被人真正寵愛過，也就不知道，怎麽樣去愛你。”
他看著裴簡，有些無奈，“她在你身上用錯了方法，幾乎與你反目成仇，到了之行那裏，居然不知道改，還是走了老路。你不接她回去，也行。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幾年，聶家不會虧待她。”
“給母親養老，是做兒子的義務。這事。就不麻煩舅舅了。”裴簡看著裴老太太，平靜地道，“我希望，您是真的知道錯了。之行認定了小謝，老太太若是不喜小謝，也不要表現出來。”
裴老太太連忙道：“我一定把小謝當親孫女。”
裴簡沉默不語。
裴老太太忐忑不已。
“好。”裴簡沉聲道，轉向聶老爺子，“這段時間，麻煩舅舅了。”
聶老爺子擺擺手，笑道：“麻煩什麽，我妹妹回娘家來，應該的。”他看向裴老太太，“歲數不小了，好好過日子，別瞎折騰了。”
“知道了。”裴老太太低聲應道。
裴簡沒有在聶家吃午飯，就帶著裴老太太回了裴家老宅。
裴老太太在老宅住了這麽多年，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很熟悉。
再次踏進這裏，她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同。
整體的布局沒有變動，但一些花木被拔除，換上了新的品種。
進了主宅，古樸之中帶了幾分活潑的氣息。
裴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問道：“阿簡，改動是小謝的主意嗎？倒是個心思靈巧的孩子。”
“不是，”裴簡搖頭，環視一周，目光落在裴老太太有些不自在的臉上，“是我的意思。”
裴老太太結結實實吃了一驚：她這兒子，從小就跟活潑倆字毫無關聯。
“挺好的。”裴老太太幹巴巴地道。
“舅舅說，你不知道怎麽愛人。但我覺得，愛是本能。你隻是，不夠了解我。”裴簡淡淡道，“不過，算了，你也是第一次當媽。”
“阿簡，”不知怎的，裴老太太並不覺得高興，反而有點害怕，“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裴簡笑了一下，“我原諒你，希望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放心。”裴老太太點頭道。
“你的住處，我叫人重新布置了，帶你去看看。”裴簡道。
“好。”裴老太太立刻答應了。
裴簡搬回了老宅，她的臥房也換了地方。
新換的房間很是寬敞，比她以前的房間還要大，裝修風格一掃之前的厚重沉悶，添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裴老太太隻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新的臥房。
“我跟舅舅打聽了你喜歡的顏色跟風格，”裴簡淡淡道，“喜歡嗎？”
“喜歡。”裴老太太鼻子一酸，眼角有淚。
原來，裴簡不是不能貼心，他隻是不用心。
若當初，她接受了孫悅然，這份貼心是不是就能更早地感受到了？
裴簡接了老太太回來，長輩們也都鬆了口氣。
晚上，裴之行跟謝清微也過來吃飯。
裴老太太看著謝清微那張酷似孫悅然的臉，心裏還是有些不自在，但臉上已經十分熟練地掛上了慈愛的表情。
老人家有心示好，謝清微自然不會掃她的麵子。
裴之行陪著裴簡小飲兩杯，心中有些惻然——為了給孫悅然積德積福，老爸在強行改變自己。
就像，上輩子失去了謝清微的他。
吃完飯，裴老太太期期艾艾地開口：“之行，要不然，你跟小謝也搬回老宅來。人多，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