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母子
“金貴？”榮晉沉著臉，冷淡道，“我的兒子，確實金貴。”
“阿晉，”榮老太太略一沉默，語重心長地道，“就算他們嘴瓢說錯話，你也稍微念及平日情分，不該下手這麽重。”
“我若絲毫不念情分，您以為，他們能有如今的下場？”榮晉淡淡道，“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沒想到，他們在我麵前，一副懂事明理的模樣，轉頭卻對著孩子胡言亂語。怎麽？他們閑著無聊，拿自己孩子逗悶子也就罷了，還逗到我兒子頭上了？”
榮老太太瞪著他，負氣道：“你兒子，你兒子！他算你什麽兒子？你的孩子還沒出生呢！”
榮晉沉聲道：“您是這樣想的？”
“阿晉，”榮老太太幽幽道，“當初，你放著門當戶對的千金名媛不愛，一門心思要去孟舒，我想著，你都這麽大的人了，又已經當家做主，不能連這點選擇權都沒有，就沒攔著。孟舒帶來的孩子，咱們榮家，也不是養不起。但你要明白，那孩子，可不是榮家的種。你當他是你的兒子，但你也不能太偏心，為了他，冷了榮家人的心。”
“媽，您要這麽說，我就不得不較真了。”榮晉冷笑道，“當初，我要娶孟舒，您不能說沒攔著，根本就是以死相逼，幾乎將我逼出榮家。不過，也是巧了，那時候榮家恰好出了個不小的岔子，您想推上位的三弟不想與我為敵，借機脫身。區區榮家，當然不值得我舍棄一生摯愛，一輩子的幸福。”
他頓了頓，欣賞了一下榮老太太忽青忽白的臉色，繼續道，“離了榮家，我照樣能讓孟舒母子倆過好日子，還清靜。榮家沒人能挑大梁，是您在孟舒跟前打了感情牌，將我留下。這才過了多久，就在我麵前顛倒黑白起來？當我失憶了，還是覺得我不記仇？”
“是，孟舒常勸我，做人嘛，難得糊塗，記仇傷身，為了不值當的人，不值得。”榮晉淡淡道，“她的話，我當然要聽。在她麵前，我也願意做個大度寬厚的人，我是不記仇了，有仇我當場就報了。我對這次的處置結果聽滿意的，您若是不滿意，那就憋著。”
“你、你、你……”榮老太太指著他，手抖得不行，“我說一句，你頂十句。當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媽，知足吧。”榮晉漫不經心地道，“比起裴叔，我可厚道多了。”
榮老太太聽了，噎了一下。
裴家老太太在娘家住了有一陣子了，聽說裴簡一回都沒去探望過。
裴老太太好在親哥哥還在，住在娘家，也沒受什麽委屈。
她娘家早就是侄子當家了，侄子也沒什麽本事，這些年都是依附榮家的。
她若是回了娘家，是過不了舒心日子的。
榮老太太有點後悔。
她這兒子，向來冷情。沒結婚之前，對她就是敬著，沒什麽愛意。結婚之後，孟舒這個做兒媳的，有意親近婆婆，連帶著榮晉跟她多了很多話。
時間長了，她就有點飄了，忘了榮晉的本性。
榮晉平時話不多，當他滔滔不絕，那就是要掰扯清楚了——掰扯完了，好一點的結局就是橋歸橋路歸路。
榮老太太心中一個激靈，頓時轉了口風：“我知道，上位者朝令夕改是大忌。我就是那麽一說。”
榮晉似笑非笑：“您能想開，那最好不過了。隻是，為了外人委屈自己孫子這種事，不要有下一次了。”
榮老太太一臉懨懨，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這一次，她退了這一步，從此，在孟舒麵前，就矮了一頭。
真不該來這一趟。
母子倆相顧無言。
榮晉心情不虞，裴之行等人就是這時候到的。
聽到有客來，榮老太太鬆了口氣。
裴之行她是很熟的，不過她也不打算見，跟榮晉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裴之行昨晚已經打過電話，跟榮晉約了時間，道明來意。
榮晉不信命，但孟舒懷著身孕，聽裴之行說得篤定，他也對方大師生出了一點興趣。
裴之行帶著謝清微跟方若寧進來，跟榮晉打過招呼，榮晉就笑著道：“你們先坐，我去叫孟舒。”
裴之行笑著點頭，榮晉前腳走了，他就問方若寧：“怎麽樣？看出什麽沒有？”
方若寧目光四下一轉，麵色凝重：“問題比較多。”
裴之行跟謝清微對視一眼，卻沒有再問。
過了一會兒，榮晉小心翼翼地扶著孟舒下樓來，身後綴著個小尾巴，正是景墨陽。
孟舒的臉色有些蒼白，榮晉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她笑了笑，看著謝清微道：“你是小謝吧？真是個靈秀的孩子。”
“謝謝嫂子。”謝清微笑著道。
孟舒見她這就叫上嫂子了，微微一愣，隨即又笑開了，輕輕頷首，又看向方若寧，“您就是方大師吧。”
方若寧欠了欠身，嚴肅地道：“榮先生，榮太太，我就直說了。從一進門，我就在觀察布局與陳設，再看了榮太太的麵相，問題不小。”
榮晉挑了挑眉，眸色微暗：“哦？”
“可能榮先生會覺得我在危言聳聽，但，”方若寧沉聲道，“若不盡快解決，輕則榮太太腹中孩子不保，重則家庭失和，甚至離散。”
“裴之行，”榮晉淡淡道，“你嫂子懷著孕，本就容易胡思亂想，你打哪兒找來的這個大師，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也不私下跟我說，嚇到你嫂子怎麽辦？”
“抱歉，下次我會注意。”裴之行從善如流，一臉歉意地道。
“這怎麽能怪之行，他也是好意。”孟舒連忙道，“之行，別怪你哥，他隻是太緊張我了。”
謝清微笑著道：“那嫂子願意相信裴之行找來的大師嗎？”
關係到腹中孩子，孟舒猶豫道：“這……”
榮晉攬著她，目光卻落在方若寧臉上：“那就麻煩大師了。”
方若寧點點頭，起身，慢悠悠走到客廳一角的花瓶前，取出今早才換上的鮮花，扭頭道：“榮太太，你跟小公子不要看。”
謝清微聽了，站起來，朝榮晉擺擺手，示意他讓讓。
榮晉跟裴之行走到花瓶處，方若寧已經將花瓶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