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這麽重要的信息,之前被忽略,是因為嚴女士並沒有以自己的名義,而是授意薛齊,由他經手。
薛齊出身貧寒,但人很聰明,也算重情重義。
他是被全家甚至是全村人一起湊錢供出來的,原本清白上進,有光明的前途,卻因為要還全村人的恩而挪用公款,入獄幾年。
他出來之後,因為前科,無法從事專業對口的工作。裴穎的父親給了他一份工作,讓他幫著打理自己的財產。
薛齊很感激裴穎的父親,視他如兄如父。
裴穎的父親去世後,他也沒有離開,轉而聽命於嚴女士。
嚴女士平時不怎麽用得著他,涉及一些數額較大的支出才會叫他來商量。
說是商量,其實都是薛齊拿主意。
以他的經驗,不會看不出許晨開的是皮包公司。
裴簌已經問過薛齊,明知投資不合理,為什麽還要砸錢下去。
薛齊的回答也有理有據:裴家強盛,即便裴穎少時喪父,她的身家也比許家高出很多。還未掌權的許晨在裴穎麵前,就像是吃軟飯的。
男人的自尊心很強,若是一直在妻子麵前矮一頭,就容易生出外心。
嚴女士為了女兒女婿和睦,不但一直捧著許晨,還千方百計給他送錢,讓他在裴穎麵前更有底氣。
這樣的善解人意,用心良苦,誰看了不說一聲——
有病啊。
她也不想想,正常男人娶了裴穎,立刻就攀上了裴家,得了裴家的助力,全家少奮鬥五十年,捧著裴穎都來不及,又怎會與她置氣?
也就許晨這個草雞男,一邊吃著軟飯,一邊覺得自己委屈。
真那麽委屈的話,當初就娶了馮寧,倒讓人高看一眼!
裴之行看著謝清微臉上仿佛大清早出門就踩了一腳狗屎的不爽表情,又看著旁邊一言不發卻若有所思的宋引蘭,輕聲道:“清微,你是懷疑伯母跟許晨……”
有不倫之情嗎?
嚴女士畢竟是長輩,這事兒也沒有切實的證據,後半句他就沒有說出來。
但謝清微與宋引蘭都是敏慧之人,哪裏會聽不懂他的意思?
謝清微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也可能,嚴女士隻是享受那種被人注目的感覺。你們仔細想一想,她往日參加家族聚會這類場合,都是什麽情形。”
裴之行是裴家的繼承人,每次家族聚會,他都很忙。對閑散女眷,通常是打一聲招呼,就略過去了。
嚴女士並不是每一場家族聚會都會參加,但她在家族中名聲極好,隻要她來,跟她打招呼的後輩,陪她說話的太太們,都不少。
宋引蘭的感覺更直觀一些。因嚴女士溫柔寧和,喜歡傾聽,嘴又緊,向她倒苦水,傾訴丈夫孩子煩心事的也不在少數,她甚至還幫著撮合過幾對年輕人。
裴穎的婚姻亮了紅燈,還差點兒丟了命,經嚴女士撮合的那幾對,倒是水到渠成,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
這樣一對比,更顯得裴穎慘兮兮的了。
謝清微皺眉道:“嚴女士扶持許晨的事,等裴穎好一點,就告訴她。”
裴之行當然沒有意見。
宋引蘭也讚同地點頭道:“必須的。”
裴穎離了婚,若是仍與嚴女士同住,她應該知道嚴女士在她的婚姻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不管嚴女士是與許晨有私情,還是為了許晨那虛情假意的孝心,還是她自以為是的為裴穎好,她的所作所為都讓人難以接受。
照顧女婿的自尊心,簡直太可笑了。
裴穎在醫院接受治療,許晨被拘,許家同意離婚,放棄許岩的撫養權,還答應給一大筆撫養費,這件事就算完了。
嚴女士相關,也由裴簌另行告知裴簡。
裴家並沒有裴氏女才是裴家人,裴家媳是外人的陳舊觀念,進了裴家,隻要跟裴家一條心,就是裴家人。
對嚴女士這個嫂子,裴穎這個侄女,裴簡看在早逝的兄長份上,也頗為照顧,沒讓她們受一點委屈。
嚴女士不願再嫁,裴穎一天天長大,裴簡還特意提過,若是想要幫著打理族中的事務,或者去裴氏集團做事,也都可以。隻拿分紅跟握有實權差別還是很大的。
裴簡一向知人善任,他這麽說了,就不擔心嚴女士做不來。
但,嚴女士拒絕了。
謝清微到底不願把人想得太齷齪,但她推測的,嚴女士隻是為了得到追捧,是站不住腳的。
隻拿分紅,僅靠為人處世沒有攻擊性來獲取他人的親近,遠不如握有實權,能在裴簡跟前說得上話,更得裴家人看重。
至於說她是為了裴穎好,那更荒唐了。
女人本弱,為母則強,母狗還知道護著親生崽呢,裴家還沒倒呢,裴家女在夫家提挺直腰杆沒任何問題。哪裏用得著丈母娘去討好女婿?
排除這兩個可能,就隻剩最後那個了。
裴簡吩咐裴簌:“去問問那個許晨。他那樣的人,得了不該得的青睞,藏不住的。”
“是。”裴簌應道,立刻去辦了。
他沒有問,如果嚴女士真的跟許晨有什麽,裴簡會怎麽做。
裴家並不攔著喪夫的裴家媳再嫁,若她們為裴家生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隻要她們再嫁的夫家與裴家不是敵人,她們就仍是裴家的座上賓。
裴家媳再嫁,都能從裴家得到一份體麵的嫁妝。若娘家衰微,還可以從裴家出嫁。每一代,都有再嫁的裴家媳帶著新的夫家與裴家連成新的姻親。
裴穎大了,嚴女士若是想談個戀愛,也沒人會反對。但她若是跟女婿糾纏不清,那就不像話了。
尤其是裴穎都察覺到許晨在外頭有人了,嚴女士仍假惺惺地勸她為了孩子,不要太敏感。
什麽玩意兒。
裴簡嗤笑。
裴穎半夜醒來一次,反應劇烈,吐得很狼狽。
醫院緊急組織了專家會診,根據檢查結果與臨床反應,重新製定了治療方案。
嚴女士一時想著被拘的許晨,一時又想著醫院裏的裴穎,心緒百轉,難以入眠。
而此時的許晨,則在亮得刺眼的燈光下,露出一個古怪又得意的笑:“沒錯,我那徐娘半老,風騷猶存的嶽母喜歡我,是男女之情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