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交換
林菀煩躁地道：“你回去跟我爸說，讓他快點。這什麽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律師看著她臉上被蚊蟲叮咬出的幾個泛著紅的包，點頭道：“小姐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林菀驕縱慣了，一向不把別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就是裴之行，他那麽不識趣，撞他一樣，又怎麽了。既沒死，也沒殘，最多受點驚嚇，等她出去了，再好好跟他道個歉就完了。
追在裴之行身後這麽久，就隻看他冷臉，聽他冷言冷語了，她覺得沒意思了。
她有錢又漂亮，想要什麽男人沒有，何必一直倒貼呢。
裴家豪富，裴之行潔身自好，但讓她委曲求全，那是不成的。
林菀皺著眉，沒好氣地道：“那個女人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秦攸不是秦家的千金，裴之行的生母嗎，怎麽就左右不了裴之行呢？
真是委屈她爸了，還得捏著鼻子對秦攸深情款款。
這律師是林夢喬手下的老人了，給林菀擦屁股收拾爛攤子也不是一回兩回，可以說是非常了解林菀的性子。她一掀眼皮子，律師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更不必說她直愣愣說出來了。
不管是裴家，還是秦家，都比林家強。
秦攸是裴簡的原配，雖然早早離了婚，但她的兒子裴之行在裴家地位穩固，裴家上下也沒人輕視她。
林夢喬現編了一出對秦攸情有獨鍾的戲碼，隻是為了打動秦攸，讓林菀拿下裴之行的路更順暢一些。
秦攸信了林夢喬的那套鬼話，也如林夢喬預料的那樣，極力撮合裴之行跟林菀。
但裴之行不是秦攸手裏的提線木偶，他不喜歡林菀，甚至有些厭煩她。
律師看在眼裏，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覺得：林夢喬還不如費點心，把秦攸給娶了，一樣是跟裴秦兩家做姻親。
而林菀，他從一開始就不看好。
林夢喬還覺得林菀是他的小乖乖，沒人會不喜歡她。事實上，林菀對男人多是遊戲的態度，既沒有真心，也沒有耐性，裴之行可不是無權無勢，任人欺淩的男人。若不是秦攸牽線，正常情況下，林菀都沒機會認識裴之行。
看看林菀說的什麽話，那個女人，一點用都沒有。
再想想林夢喬因為林菀被拘留，裴家拒絕與之通話而在家中暴跳如雷，輕賤辱罵秦攸的樣子，律師覺得這次可能真的要換個東家了。
律師聽林菀抱怨一通，探視的時間就差不多了。
因為林菀撞裴之行的事實是清晰的，裴家拒絕和解，可操作的餘地就很小了。
律師的建議是，不要有任何的對抗情緒，積極認錯。在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的情況下，肯定會輕判，再加上緩刑，基本上不需要坐牢。
林夢喬不樂意，就算不坐牢，也會有案底，他的寶貝女兒，怎麽能染上汙點呢。
裴家不讓步，林夢喬也不放棄，備了厚禮，終於請動了裴家世交裏的一個在任高官，答應幫他說情。
不過，幫著遞話的中間人有點兒不好讓人知道的癖好，暗示了一番，林夢喬答應把林曜送過去。
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看林曜的命了。
林夢喬對這個兒子沒什麽感情，本來就是給林菀養的一條狗，能為林菀犧牲，是他的榮幸。
律師：“……”
林家真沒法兒待了。
林夢喬是當爹的，他更看重兒子，還是更喜歡女兒，律師都沒話說。
人嘛，五指有短長，偏心是正常的。
問題是，林夢喬要送人去吃苦，好歹說兩句軟話啊，萬一林曜有什麽造化，即便不再為林家出力，起碼不怨恨。
林夢喬滿心滿眼地掛念被拘留的林菀，哪有閑心去安撫林曜啊，又擔心林曜傷了弱不禁風的中間人，直接叫人按住本來也沒什麽想法的林曜，打了大劑量的一針肌肉鬆弛劑。
律師看得心裏直罵娘。
當初林夢喬決定取出冷凍精子再要一個孩子，這個事是律師親自去辦的。要不然，隻看林夢喬怎麽對林曜的，還以為林曜跟他有殺父之仇呢。
林曜被送去了中間人的別墅，等在那裏的是請了頂尖心理專家的秦湛。
林夢喬調訓人的那一套，確實挺殘酷的，好在林曜本來就是隨遇而安的性子，且打小會裝，被毀得並不徹底。
麵對心理專家，也挺配合的。
那中間人姓賀名子墨，因是老來子，是全家人的寶貝。按輩分，秦湛得叫他一聲小表舅。
那位‘被說動’的在任高官，跟賀子墨同宗，輩分更低，得叫一聲小爺爺。他答應幫著說情，隻是隨口應下，轉頭就舉報林夢喬行賄。
賀子墨打小身體就不是很康健，再加上輩分高，一向很金貴，同齡人見了他，也生怕他磕著捧著。這回秦湛帶他玩，他可高興呢。
他性子是極好的，溫柔沉靜，也沒什麽不良癖好，秦湛教他怎麽說，他就怎麽說。
秦家也好，秦家與裴家也好，教養子弟，都是很嚴厲的，隻有那些扶不上牆的爛泥，才讓他們閑散著。但嚴厲不是嚴苛，更不是把人當狗一樣訓練。
林夢喬對林曜做的，賀子墨完全不能理解，這不像是父子，甚至不像是主仆——時代不同了，下屬不是奴仆。豪門世家籠絡人心，也是恩威並施，沒有像林夢喬這樣的。
秦湛也沒打算徹底掰正林曜，掰個五六成就行了。
因為林曜的配合，秦湛也告訴他一個消息：那個保姆被辭退了，已經回家去了。
林夢喬對林曜殘忍無情，保姆卻是惦記他的，臨走前還為他跟林夢喬生了一點口角。
提起保姆，林曜的情緒有了一點波動。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林夢喬的小氣，在林家，他要的，是所有人的順從。
有一點不如意，就會讓他想起被輕慢的做私生子的歲月，就會生出無盡的破壞欲。
保姆一家，有危險！
秦湛笑著道：“我派人看著，不會有事。作為交換，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一些林夢喬幹的破事？”
賀小表舅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我也要聽。”
林曜沉默片刻，看向賀小表舅，聲音有些嘶啞：“我勸你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