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放不下
“放心吧，爸。”秦湘點頭，有些唏噓地道，“我看表姐識相得很，準備去討好新小媽了。”
“這才對。”秦休輕歎一聲，惆悵地道，“要是你姑姑也這麽懂事，我才真的放心了。”
“爸，知足吧。”秦湘搖了搖頭，“姑姑這些年，跟咱們走動不多，可見是沒原諒你呢。”
提及舊事，秦休擺擺手：“罷了，當初我為了家族利益舍棄了她，就再沒立場管教她。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你提醒一下相思，多陪陪她媽媽。”
“知道了，爸爸。”秦湘乖巧地應道，“我回房去了。”
“嗯。”秦休淡淡道。
秦湘走出幾步，停下腳，轉身，有些困惑地問：“爸爸，裴叔叔娶孫女士的女兒，真的沒有問題嗎？”
“有什麽問題？”秦休反問。
裴家老太太竭力阻止裴簡娶孫悅然，這算是公開的秘密。
裴簡給她麵子，沒有跟孫悅然領證結婚。可他們住在清心園，跟正經夫妻也不差什麽。
甚至，裴簡表現得比很多正正經經領證辦婚宴的男人都要好許多。
十八年，他就守著孫悅然一個人。
裴家老太太當年在秦家誇下海口，許諾裴簡娶了秦攸，秦攸就是裴家唯一的當家主母。
結果呢？
秦攸嫁了，卻隻得一個裴太太的頭銜。
裴秦兩家原就走得近，裴簡與他亦有幾分交情。
秦攸沒跟裴簡結婚之前，裴簡待她，倒是溫和客氣。結了婚，關係反而降到了冰點，裴簡隻當她是生孩子的工具，半點兒柔情也無。
裴簡剛剛大權在握，就迫不及待地同他提出重新商定合作計劃。
他開的條件實在誘人，秦休很疼愛秦攸這個妹妹，但秦攸的婚姻，已經徹底失去了聯姻的價值。
他是秦氏的當家人，他得考慮秦氏的長遠發展。
經過長達三個月的秘密談判，方方麵麵就議定了，簽合同的前夜，秦休去找了秦攸，問她後不後悔嫁給裴簡。
秦攸說不後悔。
秦休也不勸她，隻淡淡說了一句：“記住你現在的心情。”
最好永遠不後悔。
一年兩年，秦攸不後悔。那十年八年呢？
孫悅然去世後，裴簡的種種反應，他都看在眼裏。
如今，裴簡再要娶誰，裴家老太太也攔不住了。
且，那謝小姐酷似孫悅然，不管裴簡是出於什麽考量娶她，都是不著痕跡地打裴老太太的臉。
秦湘想了想，齜牙咧嘴地道：“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秦休瞪她一眼：“這是你該操心的事兒嗎？”
他這女兒，還算省心。就是哪裏有八卦哪裏就有她，喜歡圍觀還熱衷傳播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明明她媽媽很穩重，深諳沉默是金的道理。
秦湘沒從她爸這裏打聽到有用的信息，踢踢踏踏地回房了，又撥通秦相思的電話，跟她說：“我爸覺得，你可以跟清心園那位打好關係。”
“是吧。”秦相思鬆了口氣。
她也是沒辦法。
新小媽比她還小呢。
“還有，我爸沒明說，你好好勸勸姑姑，起碼近期，別跟清心園對著幹。”秦湘認真地道。
“我媽她們，不至於把新小媽當敵人吧？太看得起她了。”秦相思笑了一下。
“不是，你沒懂我的意思。”秦湘道，“我是說，順著裴叔叔，別撞到槍口上。”
這兩天，裴簡清理清心園，動靜不小，也沒藏著掖著。
稍微打聽一下，就都明白了。
換一批新人到清心園，那位謝小姐也出了力，立威與施恩一步到位了。
裴簡由著她，也許是被謝小姐的臉所迷惑，也許是老的那批觸了他的逆鱗。
裴簡的逆鱗是什麽，老宅那幾位心知肚明。
不說秦休這種滿身心眼的明白人，就是秦湘也很清楚，被裴簡針對報複，絕對是生不如死。
秦相思也不蠢，了然道：“我知道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爸的冷酷無情。
秦相思掛了電話，去找秦攸。
秦攸穿著睡袍，披散著長發，靠在窗邊抽煙。
“媽媽，你怎麽又抽煙了？”秦相思抬手扇了扇風，皺眉道，“唔，都是煙味，臭死了。”
秦攸在煙灰缸在按滅了煙，笑了笑，眼角的細紋寂寞如許：“不是說，要出去玩嗎？”
“媽媽。”秦相思上前，有些心酸地抱住她。
“怎麽了？”秦攸抬手，輕撫她的頭。
秦相思咬了咬唇：“後天，裝病吧。”
“你說什麽？”秦攸微微錯愕。
“不要參加宴會。”秦相思握住她的手，“眼不見為淨，我們可以去兜風，還可以出海……”
“相思，”秦攸打斷她的話，一臉嚴肅，“是誰叫你來跟我說這些？”
“沒有誰，就我自己想的。”秦相思小聲道。
秦攸靜靜地看著她，輕輕笑了：“相思，有些事，逃避是沒有用的。留在裴家，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在這條路上，遇到任何情況，我都隻能麵對。因為，我沒有退路。你明白嗎？”
“你有。”秦相思沉默了一下，定定地看著她，堅定地道，“媽媽，你還很年輕，還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不可能的。”秦攸苦笑道。
她放不下。
一年兩年，十年八年，半生蹉跎，依舊放不下。
裴簡對她，何其冷清，何其殘忍，可她放不下。
她也不怪誰，隻怪自己骨子裏的堅持沒有用對地方。
“媽媽……”秦相思喃喃。
這又何必，這是何苦呢？
但，轉念一想，她自己也過得比許多人好千百倍，卻也執著地想要認祖歸宗，想要姓裴，想要在叫裴簡爸爸的時候得到回應。
她又有什麽資格來勸秦攸呢。
“那你答應我，千萬不要跟爸爸起衝突，好嗎？”秦相思緊了緊握著秦攸的手。
“這還用你說？”秦攸抽回手，輕輕點了點她小巧可愛的鼻尖，“孫悅然死了，你爸到現在都沒動作，肯定是想玩一把大的。對了，宴會之後，你就回去念書。這兩天，我會轉一部分產業到你名下。”
秦相思聽了這話，皺了皺眉，擔憂地問：“媽媽，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