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紮心,還是實話嗎
聽到老裴這兩個字,兄妹倆霍然轉身。
隻見裴簡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目光不善地看著他們。
準確地說,是看向裴之行。
他對秦相思,一向是無視的,這次也不例外。
“爸爸。”秦相思喊了一聲,卻沒有發出聲音。
就算她喊出聲,裴簡也不會應她。
謝清微看著秦相思瞬間黯然的臉,心情沒有一絲波動。
“你們過來做什麽?”裴簡不緊不慢地越過兄妹來,淡淡問道。
裴之行半點兒不熱乎地回道:“就……來看看。”
“看過了?”裴簡頓腳,掃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
裴之行看一眼謝清微,點頭道:“嗯。”
“看過了就走吧,等著我留你們吃完飯嗎?”裴簡沒好氣地道。
“就準備走了。”裴之行道,“姑姑,蘭表妹,還有……”他看看謝清微,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糾結的表情,“再見。”
裴雅笑著點點頭:“路上小心。”
裴之行轉身,拉了一把一臉心碎的秦相思,低聲道:“走。”
秦相思眼巴巴地看著裴簡,卻見他微笑著關心謝清微,不由有些茫然,懨懨地任裴之行拉著走了。
兩人上了車,秦相思還沒有從巨大的打擊中回過神,傷心欲絕:“他不理我!他還是不理我!”
裴之行對流程已經很熟悉了:秦相思見裴簡——裴簡不理秦相思——秦相思傷心。
他都懶得勸了。
若是說上一句‘都多少次了,也該習慣了’,又顯得過於無情。
“他不理我就算了,”秦相思淚如雨下,崩潰地道,“他為什麽對小媽的女兒那麽好?”
說到這裏,她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更崩潰了:“他不會真的要娶她吧?”
裴之行心道:你問我,我問誰?口中卻道:“別想那麽多,先回老宅吧。”
“你怎麽這麽冷靜?”秦相思一臉控訴。
“不冷靜又能怎樣?”裴之行反問。
秦相思噎了一下,軟綿綿地向後靠著,抽抽搭搭地道:“哥。”
“怎麽?”裴之行淡淡道。
“你說,”秦相思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我去討好新小媽,她能勸動爸爸認回我嗎?”
“新小媽?”裴之行挑眉,“你改口還挺快的。”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秦相思失落地道,“奶奶,媽媽,還有你,都不能讓爸爸改變主意。”
裴之行聽了,看她一眼,沒說什麽。
回到老宅,秦相思又撲到秦攸懷裏哭了一場,眼睛都快哭腫了。
秦攸摟著她,心疼地柔聲哄她。
秦相思要回來的事,裴之行今天早上就告訴秦攸了,廚房也備了秦相思愛吃的菜。
其實,秦相思在國外念書,也是大別墅住著,還特意從國內帶了兩個廚子出去,半點兒也沒委屈自己的胃。
裴簡不讓秦相思認祖歸宗,改回裴姓,秦攸心裏是有怨氣的。
他不愛她,她認了。
可孩子是無辜的啊。
尤其是,秦相思都二十出頭了,該考慮婚事了。
秦休這個做舅舅的,給秦相思零花錢是很大方,但秦家子弟該有的分紅跟股份是沒有的。
秦攸也給秦相思攢了些嫁妝,但她還有兒子,還得自己花用,不可能全都給了秦相思。
秦相思空有裴秦兩家的血統,卻對她的身價毫無助益。裴之行跟秦湛雖然都是家族繼承人,但裴簡跟秦休都還掌著權,身體又健朗,秦相思也不能就這麽尷尬地等著他們上位,再挑一門合乎她身份的婚事。
至於低嫁,有裴雅前車之鑒,秦攸絕不同意。
還是得想辦法讓裴簡鬆口,認回秦相思。
“你們去清心園,見著你爸,他沒說什麽?”秦攸問道,她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孫悅然在的時候,老宅的女人們是清心園的拒絕往來人員。
秦相思沉默了一下,靠著秦攸懨懨地道:“爸爸沒同意,是新小媽同意我們去。”
“新小媽?”秦相思挑眉,口氣中帶了點兒驚怒,“誰?”
“還能是誰?”秦相思坐直身體,“清心園住著誰?不就是前小媽的女兒嘛。”
“我看她長得跟前小媽一模一樣,怎麽,難道不是前小媽的女兒?”秦相思有點兒糊塗了。
秦攸聽了,腦中嗡嗡作響,抬手扶額,換了一會兒,才看向裴母:“媽,簡哥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你冷靜一點!”裴母皺著眉,看向秦相思,“這話,是你爸說的,還是那丫頭說的?”
“當然是新小媽,爸爸什麽時候理過我。”秦相思委屈地道。
“那就是了,”裴母篤定地道,“那些個沒教養的,男的就想當別人的爹,女的就想當別人的媽。”
“是……這樣嗎?”秦相思遲疑地問道。
“不信你問之行。”裴母掃一眼心不在焉的裴之行。
“哥,是這樣嗎?”秦相思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又有點兒失望。
“事實上,”裴之行悠悠道,“有沒有教養,男人都想當別人的爸爸。”
秦相思雙手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氣,憤怒地咆哮道:“她居然敢騙我!”
“她未必是騙你。”裴之行淡淡道,“爸爸很多年沒在老宅辦宴會了,不管謝小姐以後是什麽身份,爸爸很重視她是毋庸置疑的。”
秦攸看秦相思扁了扁嘴,一副又要哭了的模樣,不由頭疼地道:“你非得紮你妹妹的心嗎?”
“不紮心,還是實話嗎?”裴之行看她一眼,目光滑開,掃過神色各異的女人們,“請你們牢牢記住這份紮心的痛,好好約束自己的言行,不要等到做了爸爸的出氣筒才後悔。”
孫悅然不想裴簡跟老宅這邊的關係太僵硬,時不時地勸著,老宅的女人們才能安生地過日子。
孫悅然去世這段時間,裴簡已經頻頻失控,越發襯得他以前脾氣好了。
謝清微隻是長得像孫悅然,就她的言行,恐怕性格跟孫悅然截然不同。
她未必肯勸著裴簡,不煽風點火就謝天謝地了。
隨著管家的倒下,老宅安插在清心園的釘子被拔除幹淨了。
裴簡若要追究,老宅立刻就要風雨飄搖。
隻聽一聲輕響,裴母盤著的佛串斷裂開來,佛珠四散,她站起來,冷然道:“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