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裴雅
裴雅。
謝清微麵上不動聲色,心裏也是有點兒驚訝。
她是裴簡堂叔的女兒,是裴氏近支中的近支。再過兩年,她會嫁入孟家,成為孟家的女主人。
上輩子裴簡死後,她給予了裴之行極大的支持。
她的丈夫孟驍,人稱孟小爺,隱在幕後多年,實則是孟家真正的掌權者。
孟小爺還是秦攸的小舅舅。
裴之行跟謝清微結婚,老宅的女人們很不樂意。
一邊是親人,一邊是新婚妻子,無法調和她們之間關係的裴之行做出了跟裴簡一樣的選擇。
他搬出了老宅,跟謝清微住在清心園。
裴家兩代家主都不住在老宅,這實在有點兒不像話。
裴雅作為最有話語權的長輩之一,對此倒沒多做評價。老宅有人守著就行,家主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不過,她對裴母頗有微詞。
家主已經不是小孩子,甚至都掌權了,裴家也蒸蒸日上,無需聯姻,家主娶個喜歡自己的女人,這是多正常的事兒?
為家族盡心盡力,回了家,再對著不喜歡的女人,相顧無言,這是人過的日子嗎?給裴簡使了一回絆子還不夠,還不放過裴之行。
裴之行倒是還給裴母幾分麵子,但他在娶謝清微這事兒上,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給。
人已經娶回來,婆家人處處為難,這是在打誰的臉?
反正,裴雅是看不下去。
她以裴家人與孟太太的雙重身份,分別警告了裴母與秦攸。
警告是有用的,裴母跟秦攸雖然小動作不斷,但明麵上收斂多了。
裴雅還跟謝清微深談了一回,傳授了一點經驗:結了婚,夫妻就要一條心,好好過日子,別人怎麽說,不必放在心上。作為裴太太,還是要立起來。裴母跟秦攸是長輩沒錯,但她們早就遠離裴氏的權力中心。她們談輩分,謝清微就可以談裴家女主人的權力。
有裴雅的指導,謝清微磕磕絆絆地度過了新婚的那段艱難日子。之後,她顧及裴之行,對上老宅的女人們,都是且戰且退。
對裴雅,謝清微是感激且敬重的。
眼下這個時候,裴雅應該還把孟小爺當麻煩,千方百計想要甩掉,不然也不會為了躲清靜到清心園來管家。
在孟小爺之前,裴雅結過一次婚。
她跟前夫是在國外認識的,談戀愛的時候,前夫是踏實肯拚的世界頂級名校的高材生。
前夫很坦誠地告訴裴雅,他來自國內的一個小城市,家境普通甚至可以說是貧寒,但豐富的知識讓他自信,名校的熏陶讓他風度翩翩。
裴雅一時被迷了眼,她欣賞前夫的才華與拚勁。
前夫回國後,他們就結了婚。
裴雅的父親倒沒有嫌貧愛富,隻是閱人無數的他覺得女兒看中的男人有些不靠譜。
他沒有反對這樁婚事,反正有他在,有裴家在,總不會讓裴雅受委屈。
結婚後,裴雅沒有在裴氏工作,而是跟前夫一起創業。
有裴雅父親的隱形支持,夫妻倆創業的過程少了許多波折,很快就做大了。
前夫的家境有了極大的改善,他的父母,兩個姐姐,一個妹妹,還有一個堂弟,都來了海城並且買了房。
若隻是如此,兩人也走不到離婚的境地。
裴雅的前婆婆是個沒什麽見識的女人,在她生活了多年的小城市,她的兒子就是最優秀的——拿著全額獎學金去了世界最頂尖的名校,還娶了富家女。
就算前夫跟老娘解釋裴雅不是一般的富家女,她的家族裴氏不是他們家能辜負的。
然而,享了幾天福,骨頭就輕了的女人沒把兒子的話當一回事,隻以為兒子在維護兒媳,她的兒子,配得上任何女人。再說,裴雅既然嫁到了他們家,就是他們家的人,老提娘家做什麽?一個女人,見天兒的拋頭露麵,像什麽話!好好相夫教子才是正經。
沒錯,相夫教子!都結婚幾年了,裴雅這肚子也沒個動靜,別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吧?這豈不是要斷了他們家的香火?
這可不成!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那還是女人嗎?裴雅的前婆婆自以為拿捏住了裴雅的弱點,一邊上躥下跳地逼裴雅去看醫生檢查身體,弄些老家的土方子逼她吃,一邊在老家找長得好看屁股大的女人,接來海城給前夫生孩子。
這前婆婆還得意洋洋地跟裴雅說,等外頭的女人生了兒子,就給裴雅養。那個女人也不在裴雅跟前礙眼,生了孩子,給一筆錢,就送回老家去。老家那邊的房子也得有人住,這樣才有人氣兒。
裴雅都氣笑了。
更可笑的是,前夫被親娘跟姐妹們吹捧者,攛掇著,竟然也跟著覺得,裴雅不生孩子,是裴雅的錯。
自從前婆婆跟大小姑子來了海城,裴雅就覺得自己跟這個家格格不入了。正所謂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就她前婆婆那觀念,那做派,她都忍不住懷疑,前夫是不是一直在她麵前做戲。
這不就暴露了?
既然三觀不合,繼續湊在一起過日子,就太痛苦了。
裴雅要離婚,前夫又不肯,還夥同老娘跟姐妹們軟禁她。
裴雅用裴家人才知道的法子向父親求救,裴父把裴雅帶回家,親自收拾了並不怎麽喜歡的前女婿。
裴雅雖然離過婚,但她沒有孩子,在上流社會的婚姻市場,仍極為搶手。
除了身家豐厚,她本人依舊美貌,性情疏闊,能力出眾都是加分項。
裴簡的心腹們跟裴雅走得挺近的,這其中有裴父始終堅定地支持裴簡,他們這一房本就跟裴簡極為親近的原因,還因為裴雅嘴嚴。
無論是多麽驚世駭俗的八卦,多麽匪夷所思的小道消息,裴雅聽聽就完,絕不會再轉述給其他人。
謝清微的經曆,程律師已經跟裴雅說了。
當初謝清微沒了父親,裴簡不願意接謝清微來跟他們一起生活,裴雅能理解男人的嫉妒心與獨占欲,有覺得他這麽做不厚道。
孫悅然去世的時候,托他照顧女兒,多少是有些愧疚,有些後悔的。
裴簡看她那樣,又何嚐不難受。
何苦來哉?
所以,對著謝清微,她覺得自己還能更耐心一點。
謝清微看著她,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裴女士,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