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是我?”
洛殘陽的聲音充滿著不願接受這一切的語氣。
邢思月道:“有些人一出生就已經注定所肩負的使命。就如我邢思月,一出生,我就注定是了女兒生,一出生就注定了是醫穀穀主的邢飛的孫女,也注定和你洛殘陽有婚約在身。所以,從小我就比和我一樣大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我以後,會是什麽樣的。”
低下頭,然後轉過身看著洛殘陽道:“所以,我不僅學醫術,更學會了毒術。”
這句話是她說的最肯定的一句話,這句話中,聽不到自豪,聽不到誇耀,聽到的是一個在一個同齡人的女孩身上,根本就不可能看見的神色。
洛殘陽沉默下來,倒是找不到話語來接著說下去。
和邢思月比起來,他算得上是比較幸運的人,至少,他有一個充滿陽光的前十幾年。
一陣陣清風吹來,吹響著窗戶,咯吱咯吱的想。
洛殘陽聞聲看了兩眼,遲疑了一下,道:“千首崖的天蟄是什麽?”
邢思月道:“鷹嘴崖是中原和西域的交界,也是分界點,這點你是否知道?”
洛殘陽點頭道:“當然知曉。”
邢思月道:“西域在之前不叫做西域,是中原的一部分,當時的中原有兩個,一個叫東中原,一個叫西中原,西中原便是現在的西域。“
洛殘陽皺眉,不解道:“後來,怎麽變成西域的?”
邢思月走了兩步,走到窗前,站立道:“這一切的起源,便是因為你洛氏鑄造出絕劍起。”
洛殘陽這下更疑惑了,道:“又是絕劍?和絕劍又什麽關係?”
邢思月道:“因為絕劍的鑄造之人,當年便是來自於當時的西中原。”
說著,望了一眼洛殘陽接著道:“當年,洛心絕正是你的先輩,孤身一人來到中原,拜師求藝在靈霧穀門下,不僅學得鑄劍之術,一身功力更是無人能敵。在當時,靈霧穀乃是中原第一大門派,不過卻也因為是第一大大門派,在得知絕劍之後,便想據為己有。”
洛殘陽冷笑不已。
邢思月似沒有看見洛殘陽嘴角的冷笑,接著道:“於是,一場爭奪絕劍的爭鬥,便是在靈霧穀之中悄然開始展開。“
“一柄好的絕世好劍,有人眼紅,想據為己有,這點不足為奇。於是,靈霧穀的其中一個長老聯合了其他的靈霧穀長老,開始對洛心絕施壓,甚至強迫讓洛心絕交出絕劍。”
洛殘陽嘲諷中帶怒,道:“倒是好一個宗門,好一個宗門長老,好一個中原第一大門派啊……”
他不由的腦海中想起了靈霧穀的冉隨風。
邢思月道:“是啊,誰能想到,中原第一大門派卻是想占有弟子的兵器呢?”
洛殘陽問:“有一點,我沒想明白,為什麽偏偏是洛氏的先輩鑄造了絕劍,而不是其他人?”
邢思月道:“因為,當年被靈霧穀軟禁的鑄劍大師,隻收了洛心絕一個弟子。”
洛殘陽道:“後來怎麽樣?”
邢思月道:“後來,洛心絕憑借著絕劍和絕劍劍法,殺出重圍橫渡千首崖那千裏天蟄,回到了中原,得知洛心絕在靈霧穀的遭遇,西域之人大怒。然後西域高手集集鷹嘴崖和靈霧穀的高手大戰了一場,那一場斬了七天七夜,勝敗無人知曉。”
洛殘陽靠在了窗戶邊,目光看著窗外。窗外是一片林子,太陽的光芒透過葉子照了進來,星星點點,宛如夜晚滿天的星辰。
這是他聽見的第三個關於絕劍的故事,琴陌說的,邢飛給的信,再加上邢思月說的,都有著有著差異。不過,都和靈霧穀有著絕對的關係。
邢思月忽然開口問,道:“怎麽,你不相信我說的?”
洛殘陽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我隻是在想,既然絕劍是洛心絕鑄造的,那絕劍劍法也是洛心絕創造的?”
邢思月道:“絕劍劍法是冦七傳下的。”
洛殘陽道:“也就是說,先有絕劍劍法,才有的絕劍。”
邢思月這一次沒有回答,好似,她也明白了洛殘陽的話,她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洛殘陽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就算再問,也問不出什麽,索性不再多問。免得讓邢思月難以下台,也讓自己覺得難堪。
過了一會兒後,洛殘陽開口道:“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醫穀?”
邢思月道:“你就這麽想離開醫穀?”
洛殘陽道:“不是想,而是我必須離開,醫穀沒有我想要的答案,而醫穀也護不了多久。”
他說的是實話,所以,他的目光也是顯得格外真誠。
真誠的目光不會騙人,因為,騙人的目光都不會是真誠的。
邢思月不放棄的道:“醫穀是護不了多久,卻也不是什麽人都敢在醫穀撒野的。”
她說的也是實話,醫穀雖然不如毒穀毒,可醫穀也有殺人的劍。醫者能救人,當然也能殺人。
最重要的是,她不願洛殘陽現在就離開醫穀,至於為什麽,她也不知道。她隻是知道,她不能殺了洛殘陽,卻可以將洛殘陽留在醫穀。
當然,她也不願意洛殘陽這麽快就死在別人的手裏。她不認為,離開了醫穀的洛殘陽可以活著。
洛殘陽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靈霧穀真的找上門來,醫穀還能留得下我?醫穀可僅僅隻是邢飛一個人的醫穀。”
之前的話說的客氣,那現在,洛殘陽就揭開了那一場麵紗,麵紗之下往往最殘酷,也是最真的事實。
邢思月沉默了下來,半晌後,道:“離開醫穀,你打算去哪裏?”
洛殘陽長長歎息,道:“天下之大,哪裏又是我洛殘陽不能去的呢?”
邢思月聲音銳利了幾分道:“那你可知道,現在的江湖都想殺你?”
洛殘陽擺了擺手,道:“他們是要殺我,可我更知道,他們不過是想從我身上找到真正的絕劍,活著逼迫我替他們找到絕劍。”
笑了起來,道:“十分可笑,就算我洛殘陽是洛氏的後人,也根本不可能會知道真正的絕劍在哪裏?“
取下掛在一側的絕劍道:“就連我手中這把劍都是假的絕劍,我又怎麽知道真的絕劍在哪裏。”
抽出劍半劍鞘,淡淡道:“尋找絕劍是假,殺我才是真,:
邢思月目光落在絕劍之上,道:“為何這麽說?”
洛殘陽道:“若你剛剛說的是真的話,那麽中原之中,不想讓我活著的人,那便是多了。反而,西域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隻有那裏才願意讓我活著。”
邢思月沒有在開口,走到一個格子旁,拿出一個紅色絲巾抱著的東西,走到洛殘陽麵前,遞給洛殘陽。
劍入鞘,洛殘陽接了過來,問:“這是什麽東西?”
邢思月道:“飛針十二。”
洛殘陽道:“飛針十二?”
邢思月解釋道:“飛針十二,是一套練習步伐和暗器的秘籍,你拿著或許用得著。”
洛殘陽的目光望著邢思月。
邢思月測過臉道:“你若是真的考慮好了,那便收拾一下,我帶你從後山出穀。不過,一旦踏入後山,一切便要靠你自己了。”
洛殘陽想了想道:“再過幾日吧!”
邢思月道:“再過幾日?”
洛殘陽道:“秘籍我不帶走,我隻帶走我的劍。不止飛針十二,上玄奇經,百藥典,毒經,我全部不帶走。”
邢思月道:“難道你想把這些秘籍背熟了再離開?”
話說出口,她都被自己這猜測感到可笑。天下可沒有人能在短短幾日之內把這些秘籍牢記於心。
洛殘陽笑了笑沒有說話,徑直走到燈盞麵前,左手放在燈盞上,扭動了起來。哢哢哢的聲音傳來,一排書架緩緩的側著打開,一扇門出現在兩人麵前。
邢思月瞪大了眼睛看著洛殘陽道:“你怎麽會知道?”
洛殘陽把劍拿在手裏,把秘籍抱在懷裏,朝著那打開的門道:“難道邢飛穀主沒告訴你,那些書籍之中剛好有一本叫“巴啟書”嗎?“
說完,不理會邢思月那驚訝的表情,一步走了進去。洛殘陽進去之後,書架緩緩的恢複原樣。
邢思月躊躇了一下,朝著屋外走去。
再次回到典籍室,洛殘陽把劍放在了之前放的位置,然後把懷中的四本秘籍,放在了麵前的架子上,盤膝坐了下來,拿起了飛針十二便看了起來。
蘭園外,邢飛正站在院落之中。邢思月看見看見邢飛,走了過去。
邢飛道:“他走了?”
邢思月搖頭道:“沒有,他去了典籍室,說是把四本秘籍看完便離開醫穀。”
遲疑了一下接著道:“他說,秘籍他不帶走。”
邢飛點頭,眼中露出一抹讚賞,道:“不錯!不愧是洛氏的後人。”
望著邢思月臉上的疑惑,解釋說:“他自知,一旦他離開醫穀,便是殺戮,他認為他不能一定的保護住秘籍,所以他不帶走。為的是不願給我們三穀留下任何的把柄。”
邢思月依舊不明白的看著邢飛道:“這不是你們給他的嗎?”
邢飛露出一抹一絲微笑,道:“當年,洛心絕的絕劍,也是靈霧穀的,可最後成了洛心絕盜取絕劍和絕劍劍法。”
邢思月道:“所以,他也在擔心,有朝一日,我們三穀也會以同樣手段陷害與他?”
邢飛道:“陷害倒是不會,不過,他有一點說的對,這醫穀不是我邢飛一個人的醫穀。同樣,毒穀和藥穀也是一樣。”
邢思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邢飛對著邢思月道:“月兒,不要怨恨爺爺,爺爺這麽做,定然是為了你好。當年你的父母,若是……”
臉上閃過一抹悲傷之色,道:“罷了,不說他們了。洛殘陽離開醫穀一定不會讓你知道,你也就當做不知道,不用多去理會,一切順應自然。”
邢思月道:“為什麽?”
邢飛道:“他不想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就如殘陽峰一樣。你以為洛殘陽真的欺淩了琴陌的女兒,又對琴陌的夫人不軌?嗬嗬,這不過是他們演的一場戲,一場讓江湖中人不得不相信的戲。”
邢飛離開了蘭苑,邢思月走到一處石凳上坐了下來,右手撐著下顎。大小汪搖著尾巴,蹭了蹭邢思月後,挨著邢思月趴了在了地上,一樣的沉思著。
沉寂在秘籍之中,洛殘陽記得自己一共吃了其次飯,看著放在一側,又是冷了的飯菜,洛殘陽直接端了過來,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後,把碗筷放在同樣的位置,擦了擦嘴巴,拿起了最後一本書。
他知道,邢思月會在悄然之中把碗筷拿走,然後再換上新的飯菜。他不怕邢思月下毒,因為他懷中有著可解天下毒的解藥,所以他不怕。
但,他唯獨怕一種毒,這種毒,是他懷裏的解藥不能解的。
情毒,他似乎已經開始中毒了。最毒的不過是中了女人毒,輕者心腸混亂,重者肝腸寸斷,讓人生不如死。
歎息了一聲,他開始手中四本之中被放到最後的毒經。
毒經,為毒,毒的是人,卻也救人。至少,在翻篇的時候,他就看到了救活冉隨風的噬心蠱。
噬心蠱,噬人心脈,吞其骨髓,本來是劇毒之物。在洛殘陽的眼中,倒是成了最奇怪和感到好奇的一物。
這一次,他看的很仔細,仔細的就連飯也忘記了吃,一直到邢思月進了典籍室,他這才從書本中收回了心。
看著洛殘陽被自己打擾,邢思月凝聲道:“該吃飯了,你兩天沒東西了。”
咕嚕咕嚕
肚子一陣咕嚕叫聲傳來,洛殘陽不舍的把毒經放下,右手拿起筷子,左手拿著毒經,一邊吃東西一邊吃了起來。
吃完後,洛殘陽對著邢思月說了一聲:“謝謝!”
然後拿著毒經,繼續看了起來。
邢思月默默的收起碗筷,看了一眼洛殘陽,轉身離開了典籍室。從一開始,到洛殘陽吃完東西,她說的不過是最開始說的那一句。
邢思月離開了,洛殘陽看了一眼,手中正看得認真的毒經放下,走到掛劍的地方取下劍,喃喃道:“既然,見了你一麵,我也該離開了。”
原來,他早已看完,留下來,不過是想看一眼邢思月而已。
走到最陰暗的一個角落裏,在牆壁上敲了敲,然後按了下去,凸起的石壁推開了容洛殘陽一人可過的門。
“醫穀之恩,你的情,我洛殘陽銘記於心,若是不死,定不負卿不負穀……”
說完,側身,走了進去,洛殘陽離開口,石壁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