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父子相殘
楊一刀意外出現,見他毫發無傷地完成了刺殺吉泰的大計,蕭婧自然是欣喜的。在此地伏擊他們的本是試劍齋弟子,武功自是不能同楊一刀相較,在人數上卻占了優勢。
為首那人搶先出手後,其餘人等也各持長劍衝上前去。敵手太多,楊一刀一開始就不留餘力,招式簡潔狠辣,起手就傷了兩人。有他在此,蕭婧心神稍定,然而赤那卻一直盯著楊一刀,臉色漸漸凝重。
“他身上有傷。”赤那低聲在蕭婧耳畔道,蕭婧心口一跳,順著赤那的眼光看去,果見楊一刀肩背處的衣衫漸漸滲出了血跡來。
楊一刀也是有苦自知,他刺殺吉泰後逃離王宮時受了重傷,這般激戰必會重新撕裂傷口,若不能在對方發覺前震懾住他們,怕是今天連他也要陪著葬身此地了。因此他隻咬牙忍住傷痛,手上毫不留情地又進了三刀。
見他這般拚命,為首的那名弟子一聲呼哨,其餘人立即變了打法。原本他們是想借著人多勢眾的優勢進攻,如今見他刀法淩厲,他們便換了綿柔的打法,並不與他正麵交鋒,而是存心要耗他的真力。
四周劍光交錯,如一張網一般將他困在中央。這是他們操練純熟的劍陣,楊一刀連變數招都始終找不出他們的破綻。
赤那旁觀良久,當下發一聲喝,引得那些試劍齋弟子下意識向這邊看來。與此同時,他已將手中那柄玄鐵彎刀拋了出去。楊一刀有了這般利器在手,當下氣勢大增,眾人不敢怠慢,忙打起精神騰挪轉移。
若在往日,楊一刀並不把他們這點功夫放在眼裏,如今他重傷之下本就難以支撐,這樣下去遲早會給他們看破端倪。
一念及此,楊一刀把心一橫,不顧斬向己身的那幾柄長劍,整個人與手中刀渾然一體,向為首的那名弟子撲去,勢要將其斬殺刀下。他之前顧及同門之情,並不曾出手取他們性命,隻求重創對手令其無力再戰為目的,如今卻是顧不得這些了。
那一刀勢若流星,對方被他氣勢所迫,情急之下隻得橫劍當胸試圖阻攔。
刀光過處,一蓬血花揚起。與此同時,楊一刀身上也中了兩劍。所有人仿佛都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呆呆立在原地,直到方才那人的屍體重重倒地,楊一刀才反手一撩,將那兩柄仍插在自己身上的劍從中間劈斷。
那兩人拿著手裏的半截短劍發怔,隻見楊一刀披發浴血,額前亂發間露出的眼眸卻雪亮如刀。對峙片刻後,他們丟了劍扶起周圍受了傷的師兄弟便要逃離此處,誰知才剛跑得兩步,一個人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師父!”剛剛吃了敗仗的試劍齋弟子惶然叫道。
蘇護看著手下弟子垂頭喪氣的模樣,薄唇間迸出兩個字:“無能!”說話時,他已手起劍落,地上又添了幾具屍體,皆是一劍封喉。
蕭婧心神俱震,滿眼差異地看著蘇護提劍一步步走來。他一雙眼睛直勾勾瞪著蕭婧,眼珠似已不會轉動一般,教人看得心驚膽戰。
楊一刀見他殺氣滿溢,忙橫步擋在蘇護身前,情急下叫了一聲:“爹爹!”
這一聲呼喚,倒讓蘇護清醒了些許。他古怪地側眸打量楊一刀,像是半晌才認出他似的:“……是你……”
認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兒子後,蘇護鬼歸劍還鞘,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抓住楊一刀的肩膀。他這一下不分輕重,楊一刀本就在苦苦支撐,如今被他雙手一抓奇痛徹骨,引發舊傷,登時一口血噴了出來。
蘇護被那血噴了一臉,眼珠立刻瘋狂轉動起來,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恐懼的往事。“孩子……你怎樣了?是誰……誰把你害成這樣?”
他的眼光狂亂的四下搜索,在看到蕭婧時便停住了。
蘇護猛然伸出手指著她,啞聲道:“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楊一刀見他回手拔劍,忙撲上前去死死按住:“不是她,爹爹,你聽我說,和她沒有關係……”他也覺察出蘇護有點不對勁,然而實在是拙於言辭,想不到什麽話能為蕭婧開脫,隻能將這一番話翻來覆去地重複。
蘇護方才的慈愛之情卻盡數褪去,當下毫不留情地推開了他,拔劍指向蕭婧:“是你這個賤人,害了我的女兒還不算,連剩下的這個也要害死!”
赤那見情勢危急上前阻攔,被蘇護毫不留情地一掌揮開,額頭恰恰撞到一塊大石上,登時便昏了過去。
赤那已是指望不上的了,楊一刀再度上前阻攔時,被蘇護狠狠一掌拍在肋下,登時倒飛出去,脊背重重地撞在一棵樹上。蕭婧心中一揪,忙不迭奔過去想要查看他的傷勢。
蘇護已經有些神誌不清,見她向楊一刀奔去,以為她又要來害自己的兒子了,當下飛身一劍刺出。蕭婧是背對著他的,不知背後情形危急至此,楊一刀卻看得分明,也不知哪裏來的一股氣力,竟自地上一躍而起一把攬住蕭婧。
楊一刀將蕭婧遠遠甩出,自己卻隨著慣性轉了個圈子,將脊背正送到了劍尖上。蘇護本就有些精神錯亂,如今嚇得呆了,根本不知收力。那一劍他用足力道,刺入脊背後餘勢未息,竟又透胸而出!
蘇護看到眼前的血,慌了神連忙撤劍,卻不妨這樣更是給楊一刀傷上加傷。長劍一經拔出便是血流不止,楊一刀再也無法保持站立,拄了那柄彎刀緩緩跪下去,麵色已然慘白。
蘇護手中染血的長劍當啷一聲落地,他像是這才清醒過來般跪在兒子身前,老淚縱橫。
楊一刀低聲道:“爹爹,你……都看到了,並沒有旁人來害你的兒女,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都是因為……你自己。”
蘇護去堵他的傷口,血卻源源不斷地湧出,染了他一手一身。
楊一刀隻覺身上一陣陣地冷上來,知道今日勢要命喪此處了,當下勉力凝聚了僅剩的氣力道:“爹爹,兒子……不孝,要先行……先行一……”
最後一個字尚未說出,大限已至,楊一刀的頭顱猛然向下一垂,竟就這樣去了。
見兒子死在眼前,蘇護肝膽俱裂,當下仰天長吼,吼聲震得周圍樹葉簌簌而下,昏過去不久的赤那也醒了過來。
蘇護吼了片刻,身子卻猛然前傾,吐出一口紫中帶黑的血來。
他帶著刻骨恨意的目光落到蕭婧身上,就在蕭婧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身後傳來朗朗笑聲,回頭看時隻見樹後走出一灰衣僧人來。
那僧人半邊麵孔已毀,看上去分外可怖,他笑了半晌,才沉聲道:“蘇護,你也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