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別有用心
景帝留給她的這批護衛果然不是泛泛之輩，當天傍晚探子便陸續回來，帶來了關於蕭馳和青青的消息。
那夜因為有蕭馳這個人質，所以青青毫無阻礙地離開了皇宮，淳於昭雖然暗中派了人跟蹤，但青青背後的勢力似乎也不小，一路上能追查到的蹤跡寥寥無幾。
青青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昌河郡，時間是兩天前，而那時蕭馳似乎還是平安無事的。
皇後那邊的消息倒不難打探，因為殷家已經一改往日的謹慎作風，她根本沒有派人去救蕭馳，反而是大肆派兵在皇城內外搜查蕭婧的下落。而在朝堂上，殷家的黨羽已經開始刻意打擊穆家的勢力，皇後還以要調動邊防為由要求穆家將手中的兵權上繳，隻不過穆家還在拖延罷了。照這樣看，皇後這次是想將穆家一網打盡。
隻不過穆家也並非泛泛之輩，橫豎宮中隻剩下蕭驥一位皇子，皇後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逐步蠶食。目前看來，雙方的交戰正處於膠著中。
蕭婧雖然心裏想的都是如何去救蕭馳，但京中也不能完全放手，不過好在現在還有個穆家能和皇後抗衡一段時間，隻要她先將蕭馳救回來，一切都還有機會。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淳於昭，淳於昭聽後自然是沒有什麽異議，一旁的華太傅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華太傅是景帝留給她的另一枚暗棋，說起來也算是用心良苦，給她留下了數千護衛不說，還將軍師也替她選定了。華太傅是兩朝元老，因為學識淵博眼光長遠才被任命為太傅，景帝安排他在這裏，也是為了讓蕭婧有個遇事可以商量的人。
蕭婧對於這位須發花白的老太傅還是很敬重的，看他神色有異，便彬彬有禮問道：“太傅以為如何？”
“下官明白公主手足情深，急著想去救二殿下，可是公主是否想過，一旦您去了昌河郡，能否順利救出二殿下尚且別論，在您離開的這段時間內，殷家若是扶持了新帝登基怎麽辦？”
“不會的，”蕭婧不假思索地答道：“殷家和穆家勢同水火多年，況且以皇後的性子，肯扶持三皇子登基是一回事，但斷然不會同意將這天下和穆家平分。”
華太傅“哦”了一聲，“何以見得？”
蕭婧心裏有些急躁，恨不能立刻去昌河郡找蕭馳，但還是要耐著性子敷衍：“皇後隱忍多年便是為了這一朝大權在握，況且她要扶持三皇子做傀儡，和穆家的關係便要慎重處理，等我救回二皇兄……”
華太傅忽然拈須笑了：“殿下，您想錯了。”
蕭婧不解地看著他，華太傅收住笑意，徐徐道：“不錯，表麵上看起來皇後隻能扶持三皇子登基，所以才會在宮裏戒備森嚴，看上去是要保護三皇子，可是公主有否想過，皇後根本不想讓三皇子登基？”
蕭婧尚未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經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依公主看，皇後是和穆家的關係好，還是和夏家的關係好些？”
這個問題並不用費心思量，“自然是夏家。”
“這就是了，倘若皇後與穆家合作，又將夏家置於何地？”
“可是……皇後如果不扶持三皇子，還有誰……”蕭婧猛然頓住了，一個奇異的想法閃電般掠過腦海。
夏家……夏家才是關鍵，信陽侯權字當頭，滿心想的都是如何才能謀取最大的利益，為何會選擇與皇後站在一邊？假若夏家也支持三皇子，三皇子早就登基了，而夏家之前假意支持大皇子，也是在替皇後和穆家分庭抗禮。
夏家為何要支持膝下無子的皇後？唯一的答案隻能是支持皇後會比支持皇子能得到更多的利益。有什麽利益能比輔佐皇子登基的功勞更誘人？有什麽關係會比君主和臣子的關係更親密？
皇後的選擇根本就不是三皇子，那麽……蕭婧猛然開口：“是蕭姍！”
說出這話時，蕭婧感到背後的森森寒意。蕭駿發難的那天夜裏，皇後是希望自己的死了的，在她眼裏，自己比蕭馳更具威脅性，那是因為她知道景帝的心意。
既然景帝可以將皇位傳給女兒，那麽皇後為什麽不可以？從開始到現在，她不支持任何一個皇子的原因都是這個，因為她要讓自己的女兒蕭姍成為女帝！
可笑自己被男尊女卑的思想先入為主了，竟以為皇後是要打垮穆家然而再讓蕭驥成為傀儡皇帝！
淳於昭似乎也被這個事實驚到了，半晌才向華太傅開口道：“太傅，那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華太傅歎了口氣，許久才開口：“殷家和穆家都不能留。”
淳於昭皺起了眉頭：“做不到，我手裏能動用的兵力除了這裏的護衛外，最多不足三萬人，怎麽能同時拔起兩棵大樹？太傅您看能否向各郡郡守征集兵力呢？”
華太傅點點頭：“此法雖然可行，但是總要有個合適的名目才是……”
兩人正在商議，許久沒說話的蕭婧卻忽然開了口：“不錯，我們去昌河郡，一來可以救二皇兄，二來可以去借兵。”
淳於昭尚自不解：“可是太傅說……要有個合適的名目……”
蕭婧嘴角微勾：“逼宮、矯詔、弑君。”三個詞連續從她口中說出，語氣越發森寒。
現在的皇後手握虎符，等同於有兵權在手，為了讓蕭姍順利登基，她會毫不猶豫地除掉蕭驥。看起來她似乎是無懈可擊，可是有一點卻是不能觸犯，那便是景帝的死訊！
雖然尚未眼見為實，但蕭婧已經可以確認，景帝必然凶多吉少。雖然不能確定是否是皇後下手，但這一事實一旦被宣揚開，後果就算是皇後也承擔不起！屆時眾目睽睽之下，她便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對皇子再下殺手，否則便是坐實了弑君這一事實。
當兵力無法與之抗衡時，她的武器便隻剩下了四個字——人言可畏！
想到這裏，蕭婧微微眯起了眼睛，流言隻要利用的好，就能在現階段保持殷家和穆家的平衡。忽然一個奇異的想法掠過心頭，她把華太傅剛才的那句話在心裏默默重複了一遍：殷家和穆家都不能留。那麽，眼下不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