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秘密護衛
翌日，離帝都不遠的小村裏，來了一群奇怪的人。他們穿著極其普通的土布衣服，身姿步伐卻極為奇特，而且在他們走過身旁時，耳力好的人能聽到他們衣服窸窣聲中夾雜的金屬碰撞聲，似乎是衣服下麵藏了什麽。
他們用一袋金子換來了村子後麵一所破敗的大宅，很久以前那裏是一位財主的住所，隻不過在那家人舉家遷入帝都後，宅子便一天天破敗下來。村裏曾有些年青小夥想搬進去住，然而敢進入宅子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失蹤後，那裏便徹底被荒廢了。
這些情況還是村裏最為年長的老人說出來的，近幾十年間，村民們偶爾會聽到宅子裏發出些奇怪的聲音，所以更加不敢靠近。村長為了村民的安全，曾嚴令所有人不得靠近那所宅子，然而如今卻為了一袋金子就將宅子出租給那些陌生人，對此有些村民曾有異議，但那些金子給村子裏的每戶人家都帶來了好處，所以也就沒人提出質疑了。
男裝打扮的蕭婧跟在淳於昭身後走進破敗的庭院，心底的疑問在看到前廳的擺設時終於問出了口：“這裏有人住？”
前廳擺著兩張長桌，桌子下麵整齊地放著條凳，蕭婧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劃過，卻沒有摸到任何灰塵，所以才有此一問。
淳於昭看了她一眼，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隨著他的呼哨聲，外麵漸漸傳來了腳步聲。
所有的腳步聲都向後院的方向匯聚過去，淳於昭微微彎了腰，示意蕭婧穿過前廳去後院：“殿下請移步一觀。”
走出門口的瞬間，蕭婧就驚呆了。後院並不小，卻已密密地站滿了人。所有人都是同樣的裝束，其中一部分人臉上也戴著之前她見過的那種白鐵麵具。
隻是粗粗一掃，便可知院中約有千人之眾。
站在她身旁的淳於昭揚起一隻手，朗聲道：“這就是公主殿下，是你們唯一的主人！”他話音方落，所有人已經齊刷刷跪下去：“主人！”
蕭婧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嘴唇抿得緊緊的。而跪在她麵前的所有人仍保持著單膝點地的姿勢，卻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注視她的臉容，每一雙眼睛裏散發出的情緒都是一般無二的。那樣的情緒，似乎是狂熱，又似乎是期待。
無論他們戴沒戴麵具，單從眼睛便能看出這些人還很年輕，最年長的也不會超過二十五歲。蕭婧將目光轉向了淳於昭：“他們是……”
淳於昭的語氣裏有些許自豪：“回稟殿下，他們是皇上為您準備的護衛，您有任何吩咐，他們都會為您辦到，這也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任何吩咐……”蕭婧暗暗重複了一遍，聲調猛然上揚：“淳於將軍，請你讓他們幫我去救皇兄。”
淳於昭的眸光卻忽然沉黯了一下，他看向一邊：“殿下，末將冒犯問一句，您堅持要救二皇子的原因是？”
蕭婧還沒有回答，淳於昭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您是出於兄妹之情，那麽末將自然沒有反對的權利，隻是末將要將皇上的意思告訴您，這些護衛是為確保您順利登基而準備的，而眼下我們所做這一切也都是為了同樣的目的。”
蕭婧臉色變了：“你知道……”
這次淳於昭沒有再逃避她的目光：“是的，殿下，這是末將自幼就遵循的信念，誓死效忠陛下和您。”
蕭婧終於明白為什麽淳於昭會一次次毫無條件地幫她了，之前她也懷疑過淳於昭的動機，畢竟一個身負赫赫軍功的將軍，無條件地聽命於一位公主並不是件尋常的事，但他卻做了，且從不詢問原因。
原因就在這裏，淳於一族確實是忠於皇帝的，而他們也是皇帝最為信任的人，所以他的無私幫助並非因為她公主的身份，而是在效忠於未來的主子。
“眼下宮內情形大亂，還請殿下當機立斷，若是讓皇後占了先機定下名分，您的處境就被動了。”
蕭婧低頭沉吟片刻，輕輕發問：“淳於將軍，你方才說的誓死效忠，可是真的？”
淳於昭立即單膝跪地，右手放在左手的胸口處，抬眸堅定道：“此心日月神明可鑒！”
蕭婧點點頭，語氣從一開始的猶豫逐漸轉為堅定：“既然如此，本公主命你立即派人去尋找二皇兄的下落，”她加重了語氣，“這是命令！”
其實她這話有些過重了，畢竟說起來淳於昭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非但沒有感激，反倒擺出公主的架子來命令他，良心上實在有些過不去。隻是……再拖延下去，蕭馳隨時都可能性命不保，她已經無暇再顧及良心了。
淳於昭隻是默默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蕭婧的眸光瑟縮了一下，隨後想起在氣勢上壓倒別人的關鍵在於眼神，所以睜大了眼睛和淳於昭繼續對視，並且努力在自己的眼神中添加不容置疑的神色。
就在她以為淳於昭要反對時，他卻突然笑了。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臉上，柔化了他如同刀斧雕琢般的清晰麵容，也在他臉上增添了一點人情味兒。雖然已經見過他好幾次，但蕭婧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細致打量他的容貌。淳於昭的麵容五官都算不上英俊，若是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正氣。
或許是因為正氣地過了頭，平常他的表情總是古板一些，這和殷恪的冷麵還有不同，雖然都是麵無表情，但淳於昭是偏於陽光溫暖那一方的。
眼下他這一笑，打碎了平日的嚴肅，讓蕭婧猛然意識到他也隻是個青年而已。他的眉眼笑得微彎，眼底卻閃爍著讚許的喜悅。
他輕巧地站起身來：“是，屬下遵命！”
蕭婧這才突然明白過來，之前他的反對並非是針對蕭馳的，而是針對她的態度。要成為王者，必須有與之相稱的氣度和果斷。他已經承認她是主人，發誓誓死效忠，所以她無須再用征詢的口吻詢問他的意見，而是果斷下令便是了。
淳於昭已經去分派人手了，看著他高大寬厚的背影，蕭婧的心情忽然放鬆了許多。
這是來到帝都以後，第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