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中毒
看清那人手爪間握著的是虎符,蕭駿眼底登時透出狂喜的神情,下意識就想彎腰撿起。侍衛統領尚有幾分理智在,立刻阻攔道:“殿下不可,此人身上有毒。”
蕭駿這才如夢方醒,用手中短劍將牢牢握住虎符的白骨狠狠劈開。沾了血汙的虎符從屍身中脫離,在地上滾了幾圈就靜止不動了,卻無人敢去撿。蕭駿皺眉向一名士兵道:“你,去把它撿起來!”
那人剛才親眼目睹了兩名同伴淒慘死狀,怎敢上前用手去拿,蕭婧更在一旁煽風點火道:“那虎符上可是塗有劇毒的,你們就算再想為主子賣命,也不必為這種不顧你們死活的主子做事吧?”
她本意是想煽動起這些士兵的逆反情緒趁機逃走,誰知蕭駿索性話鋒一轉:“既然皇妹這般顧惜他們的性命,不若便由你將虎符交到我手中來,如何?”
他說話時已走到蕭婧身旁,狠狠揪起她的後衣領將她丟到虎符旁邊。
見她猶豫不決,蕭駿冷笑一聲,劍尖抵到她後頸中,“皇妹,你若是再不撿,莫怪為兄手裏的劍失了準頭。”
蕭婧知道剛才那兩人所中劇毒並非是下在虎符上的,而是去年夏昱為求取勝在土中放的蝕骨散,若是自己用手去拿必然會像眼前這具屍體一樣慘,但若是不拿,蕭駿怕是會殺了自己。
“若是我中毒死了,你又到哪裏去找玉璽?”她隨口扯道:“玉璽和虎符並沒藏在一處,我已經信守承諾帶你找到了虎符,你若不想要玉璽,就悉聽尊便了。”
蕭駿聽她說得在理,頓時猶豫了一下。就是這一耽擱,耳畔忽然聽得利器破空之聲,也算是他反應迅速,當下揮劍撥開了偷襲他的箭支。
蕭婧當下心一橫,用衣袖包住手掌抓起地上的虎符,隨即一個打滾躲到了尚未打破的一尊大甕後。蕭駿被四周突如其來的士兵嚇了一跳,無暇顧及蕭婧的舉動,她便趁黑向牆角靠了靠,又奮力拖過一口大甕將自己遮住。
隻聽得皇後的聲音遠遠傳來:“大皇子蕭駿圖謀不軌,本宮命你們即刻放箭!”一眾嚴陣以待的弓箭手得了皇後的命令,立刻便有箭簇破空的聲音不斷傳來。
蕭婧低呼一聲糟糕,努力將身子縮了縮。幸好蕭駿應付援軍尚且來不及,此處又甚是黑暗,並無暇來抓她。想想剛才那兩人的死狀,她忙將虎符丟進旁邊的魚池裏,想著等脫險後再叫人去打撈不遲。無論最後誰輸誰贏,虎符還是掌握在自己知道的地方好一點。
雖然她也弄不明白,自己隻是隨口胡扯,怎麽會真的讓蕭駿找到了虎符?還有,究竟是誰將虎符放在這種地方,是什麽時候放的?放置虎符的那口甕顯然就是去年梅花宴上夏昱下毒了的那口,若是有人想將虎符放在其中,必然會中毒……難道,在去年梅花宴之前,虎符就藏在裏麵了?
還有,皇後今夜的舉止太過奇怪。從前皇後如何待她姑且不說,但今夜,明知她被蕭駿挾持還下令放箭,難道是想將她連同蕭駿一並除去?若果真如此,難道她知道了景帝想傳位給自己的想法,才會這般決定?
一片嘈雜聲中,皇後的聲音依稀可辨:“還等什麽,放箭!”
此起彼伏的慘呼聲從四周將她包圍,鼻端盡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蕭婧將方才包裹過虎符的衣袖用力撕掉,用雙手捂住耳朵將頭深深地埋入膝蓋中間,希望這場殺戮能盡早結束。然而,她剛做完這個動作,一陣眩暈感便突然襲來,眼前的一切連同耳邊的所有聲音都在瞬間離她遠去……
天光微亮時,禦花園中已是屍橫遍地。皇後雖一夜未眠,仍堅持著站在不遠處看著淳於昭帶來的禦林軍清理戰場。
大皇子蕭駿身中數箭已經身亡,皇後看過他的屍身後下令厚葬,並不再提之前的身世問題。而跟隨他入宮的黨羽在昨夜已盡數被誅,蕭馳狀若瘋狂地在無數屍體中試圖尋找蕭婧,卻沒有找到。
淳於昭的麵色也是極為凝重,畢竟從昨夜的情形來看,韶華公主蕭婧是被大皇子挾持去了,但是叛黨已然全部剿滅,卻沒了公主的蹤跡。於是他當機立斷下令吩咐眾禦林軍去禦花園的其他地方尋找,此舉卻引起了皇後的不滿。
“淳於將軍,當前要務應是將隨同大皇子謀反的所有叛黨一網打盡,公主之事暫放一放才是。”
一向溫文爾雅的蕭馳聽得皇後這般說,竟紅了眼睛反駁道:“母後這是什麽意思,皇妹眼下生死未卜,難道……”
“蕭馳!”皇後提高了聲音,“你父皇眼下還躺在長慶殿裏昏迷不醒,若是不及時肅清餘黨,萬一讓他們得了空子對你父皇不利,這個責任你可擔當得起?”
她不容蕭馳再反駁,冷冷道:“淳於將軍,本宮命你即刻徹查蕭駿謀反一事,所有牽涉其間之人,無論官職身份一律收押,交由大理寺審理懲處!”
皇後既已明白無誤地下了懿旨,淳於昭就算心底有什麽異議,也隻好執行罷了。一時間所有人走了個幹淨,隻剩下蕭馳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麵對一地尚未拖走的屍體。皇後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徹查謀反上,甚至沒有安排人手來處理這一地的屍體。
蕭馳怔怔地站了一會兒,便重新開始翻檢屍體,希望從中能發現蕭婧的蹤跡。然而一一檢查過後,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卻有一隻手顫抖著從角落的擺放著的大甕後伸出來,抓住了他長袍的下擺。
那隻手纖細修長,一看便可知是女子的手,隻是原本應該潔白細致的皮膚上,卻遍布了青黑的斑點,看上去格外駭人。
蕭馳還不及反應,耳畔隻聽得她低低地喚了一聲:“馳哥哥。”
待他將蕭婧從大甕後麵逼仄的角落裏抱出來時,她已然暈了過去,一貫蒼白的臉上隱隱有層青灰之色,一望便知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