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真相大白
郡守府後院的三層小樓,就是那些所謂“染了瘟疫”的人的幽居之地,如今夜已深,守門的軍士已打起了瞌睡,蕭婧卻像鬼魅一樣出現在樓下,半掩在兜帽下的雙眼映著燈籠散發出的黃光,顯得越發深幽。
交叉的長戟橫在她麵前:“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蕭婧抬手摘下兜帽,“本公主有話要問你們的郡守大人。”守門人認出她是韶華公主,登時恭敬起來,無奈這件事他們做不了主,隻得去請示王越。自從王遠病後,郡守府的大小事宜都是他在做主。
王越對蕭婧並無好感,隻是敷衍道:“家父得了疫症正在休息,公主殿下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安全,眼下也不宜與家父會麵,”他引用了夏昱之前的一句話,“瘟疫是會傳染的。”
見蕭婧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冷笑道:“公主今天不是在大堂盤問了整整一天麽,難道還有弄不明白的地方?就算有,也不是家父能解答的了。”
蕭婧突然抬頭發問:“你也相信你父親染了瘟疫?”
王越神色一僵,蕭婧已然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一切之所以進行的這麽順利,是因為王遠父子根本不想揭穿她,放任她去追查水患原因。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明知是錯還要做,明知一旦被查出真相就是萬劫不複,為什麽還……
夏昱從樹叢中走出來,嘴角掛著他慣有的笑:“王都尉,還是讓我們見見你父親吧,畢竟大家的主子都是同一個人,一起也好說說清楚。”
小樓上燈火通明,蕭婧看著王遠手中那方印了國璽的絹布,心下已然明白了大半。
“公主明鑒,下官做這些也都是奉旨辦事,雖然這件事做的太拙劣,但也讓下官明白了一件事情,”王遠鄭重道:“皇上並沒有看錯人,公主心思縝密,是……”
“不要說了,”蕭婧抬起一隻手製止了他,抬起頭時眸光已凜厲了許多,“你是在說,湄江決堤是你刻意為之的了?”
王遠斂衣下跪:“不,公主。”
蕭婧神色稍霽,夏昱卻悠悠開口道:“自然不是……不是你一人所為,南部六郡的郡守怕是無一人例外罷?若不是大家齊心協力,這場水患怎會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蕭婧猛然睜大了眼睛,瞪著王遠道:“這可是真的?”
王越撲通一聲跪倒在父親身旁,正色道:“家父隻不過奉旨辦事,公主何須如此疾言厲色?就算家父有罪,也不過是愚忠二字罷了!”
蕭婧冷笑一聲:“愚忠?我看是愚蠢!奉旨辦事?這樣的理由就可以視天下百姓的性命如草芥?我不相信父皇會做這樣自毀長城的事,一定是你,是你假借聖旨的名義中飽私囊!”她語無倫次地說著,努力想找出一個理由替景帝辯解。
不會的,她所見到的那個皇帝,不是會做出這種瘋狂舉動的人!而且,這樣做除了讓江山動蕩外,一點好處都沒有,誰會這麽傻?
王遠沉默片刻,重重叩下頭去,一字字道:“皇上也是為了公主好,眼下公主的折子已經在路上,不日便將抵達帝都。”
“什麽折子?”
王越代替父親答道:“啟稟公主,皇上已經替公主擬好了賑災計劃,隻待公主一到便發往帝都。”
蕭婧怔了一下,想起那日在長慶殿時,景帝聲嘶力竭的話語:“朕要你來坐這個皇位!”這就是他逼她做皇帝的手段嗎?不惜以黎民百姓的性命為祭,將堪用數年不朽的堤壩一手摧毀,隻為了成就她做女帝的功業?
早就擬好的賑災計劃,這樣大的功勳扣下來,隻是為了替她爭得民心。自古以來民眾為本,能載舟亦能覆舟,景帝苦心孤詣要的就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卻不知那個皇位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霍然轉身抓住夏昱的衣袖:“我們走!去找馳哥哥!”
一定還來得及的,她來涿郡不過短短兩日,就算昨夜折子已經送出,也要到後天一早才會到達帝都。眼下她隻要找到蕭馳,她一定能想出一份更好的計劃,讓這民心所向指向蕭馳。
她還清楚記得陌先生的話,隻有天命所歸的蕭氏子孫坐上皇位,錯亂的曆史才能被重新糾正,她才有回到現代的機會。無論那個天命所歸的人選是誰,總之不是她就對了!
坐上疾馳的馬車向朔郡駛去時,夏昱才淡淡說了一句:“你真的不想……做女帝?”
蕭婧滿腦子都在盤算如何讓蕭馳建一個更大的功勞,隨口回答他道:“我又沒瘋!”女帝……在她腦子裏能和這個詞聯係在一起的就隻有武則天了,其次便是呂後之流,想想那些因權力而瘋狂的女人們,她就不寒而栗。
然而夏昱卻不依不饒地追問道:“為什麽?”他的瞳孔中閃爍著她看不懂的光芒,“那樣至高無上的權力地位,是所有皇子都夢寐以求的,你的父皇一心要把天下送給你,你有什麽理由不要?”
蕭婧的思緒一再被他打斷,沒好氣地說:“你先告訴我有什麽要的理由?”
“數之不盡!”夏昱斷然道,“坐上皇位,這天下就是你的,你大可以傾天下之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讓從前傷害過你的人都生不如死!”
蕭婧終於正色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這些有什麽好的,與其坐在皇位上老死終生,我寧願自由自在地看遍天下勝景。”
夏昱看著她認真的神情,一時間怔住。良久他才微微低垂了頭,從袖中掏出一份折子遞給她:“這大概就是王遠父子提到的奏折,隨你處置。”
他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蕭婧愣了片刻後,欣喜若狂地接過來:“太好了!”
高興了一會兒,她又疑惑道:“奇怪,王越不是說我一到就送出去了,怎麽會在你這裏?”因為心情好,她的口氣中也帶了幾分戲謔,“別告訴我你這麽英明神武,一來就知道他們父子不對頭?”
夏昱輕輕地笑了,良久才道:“沒什麽,防患於未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