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可怕的事情
君莫離看著蘇雪兒將手伸到麵前,手裏還握著半塊月餅。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宮傾雪站在他麵前,麵上還帶著笑容。
但是不過是瞬間,他就清醒的意識到,宮傾雪已經不在了,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宮傾雪。
微微抿唇,他沒有去拿那半塊月餅,而是出聲詢問:“你之前是怎麽過中秋的?”
蘇雪兒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靜默了片刻之後,她輕聲說道:“陛下應該知道,臣妾由於疾病纏身,常年纏綿於病榻,十幾年中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哪裏過過什麽節?”
說到這裏,她自嘲的笑了一聲:“不管現在如何,之前有人真心與陛下一起過過中秋。臣妾是沒有過過任何一個節日的,不管真心還是假意。”
不提這茬還沒有什麽感覺,說起來還真的有點難過。
清醒之前的記憶,她基本上完全沒有。
不過按照身邊的人的說辭,她之前就好似行屍走肉一般的躺在那裏,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
所以她和蘇家的人說起來是親人,但是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交流,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感情了。
等到入宮之後,她和蘇家的關係時候變得更加的漠然了。
等到過節的時候,其他人家還有父母送東西進來,她就什麽都沒有。
對於蘇家而言,她的存在一直都是拖油瓶吧?
現在好不容易擺脫,還有誰會對她想念呢?
想想這裏,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隻是她也不知道是在顧影自憐,還是就是覺得心裏憋悶的好,想吐出這口氣。
當她所有的情緒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自然就有點忘記周圍的情況。
察覺到一雙眼睛落在身上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君莫離就在身邊,一雙眼睛還盯著她。
蘇雪兒連忙打起精神,麵上顯露出笑容:“陛下,是臣妾話太多了。”
“確實多。”
他毫不憐惜的說了三個字,讓她很是無奈。
不過不等她做出新的反應,他已經伸手拿走了她手裏那塊月餅。
麵對這樣的情況,她麵上顯現出了錯愕的神色,很是驚訝的抬頭向他看了過去。
他沒有說話,而是將月餅放到了嘴裏,細細的咀嚼著。
蘇雪兒驚訝的看著他的動作,似乎有些不明白他這麽做的意思。
但是她也不是個蠢得,隨著他一口一口吃掉那半塊月餅,她明白了他是要陪她過八月十五。
低下頭,她也開始吃手裏剩下的半塊月餅。
明明月餅很甜,吃起來很想,她的鼻子卻很是酸澀,眼淚忍不住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哭什麽?好好的月圓之夜,是個團圓的日子。”君莫離說道。
“臣妾沒有哭,臣妾就是高興。”蘇雪兒抬手抹著眼淚,隻是嗓音裏很是哽咽,“有陛下陪著臣妾過這個中秋節,臣妾很開心。”
“真的開心嗎?你不是覺得,如果朕不在,你會更加的輕鬆嗎?”
隨著他這句話說出口,她有些不好意思。
剛剛看著君莫離進入永和宮的時候,她的心裏確實是有這樣的想法,畢竟剛剛升了位分,眾人有又都知道了晃兒粘著她。
緊接著,君莫離就不顧祖宗的規矩留在了永和宮。
傳揚出去,不知道都能說出多少她魅惑君主的精彩版本了。
君莫離看著她麵上的神色:“現在不覺得朕煩了?”
蘇雪兒一臉古怪的看著君莫離,卻什麽都沒有說。
“怎麽這麽看著朕?”
“臣妾不敢說。”
“朕恕你無罪。”
“真的?”
“君無戲言。”
四個字說的不是很有分量,卻讓蘇雪兒有了底。
她對君莫離還算是有幾分了解的,他不會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
既然他說了要恕她無罪,自然是不會秋後算賬。
她看了他一眼,才說了下去:“皇上,你身為這一國之君,自然每天見無數人看無數事,對於後宮這幾個人,這點小事,你還看不透嗎?”
“嗯?”
“後宮的女人,基本上每一個都想得到你的寵幸。為了這一點,她不惜任何代價。至於相互傾軋什麽的,都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朕知道。”
淡淡的三個字,讓蘇雪兒繼續說下去有了底氣:“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該知道,你今天對我做的事情,會引起她們多大的憤慨!”
“她們多少人自入宮之後,就沒有見過你,你卻常常宿在永和宮。之前晃兒養在永和宮的事情,已經讓不少人不滿了,今天又是這麽的大張旗鼓……”
說到這裏,她說不下去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隻覺得未來很是黑暗,幾乎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君莫離瞥了她一眼,眼神裏帶著幾分好笑:“怕了?”
“你是皇上,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是在討好你,你自然是沒有什麽好怕的。但是我不一樣,我隻是後宮中的一個女人,被所有人針對,是很可怕的事情。”
“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在討好朕?你真的這麽覺得?”
“難道不是嗎?”
對上蘇雪兒眨巴的眼睛,君莫離笑了,隻是那笑容很苦。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明月沉聲說道:“表麵看上去,臣子們怕朕討好朕,妃子們怕朕討好朕,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是真的,如果哪裏做的不合適了,是要掉腦袋的!可是若是討好你了,就不一樣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就模糊的聽不清楚了。
因為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投射過來的眼神,瞬間就慫了。
不過他再度開口時,完全沒有指責她的意思:“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表麵上怕朕,私底下就真的怕朕嗎?多少人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
說著他搖搖頭:“那些亂臣賊子在反叛之前,也會對朕點頭哈腰,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說著他的唇角扯了扯,眼神裏滿是蒼涼之意。
蘇雪兒第一次對他有了不一樣的看法,表麵上他看似風光無限,其實背地裏的苦痛,又有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