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湧動

  直到宮傾雪站在高台之上的時候,南初月都不明白宮傾雪為什麽一定要這個封後大典。 明明君莫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帝位,至於宮傾雪,他根本是全然不在乎。


  這麽清楚的問題,為什麽還要不斷地糾結?


  當宮傾雪站在那裏,質問所有人的時候,南初月瞬間就明白了。


  在宮傾雪的心裏,什麽後位,什麽母儀天下……從來就不重要。


  她隻有著最簡單的小女孩的心思,想要得到一心人,白首相攜。


  可惜直到最後一刻,君莫離都沒有表現出對宮傾雪的一點點不舍,所有的情緒都落在了對帝位的擔心上。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反應,才讓宮傾雪徹底失去了希望吧?

  不過她在高台一躍的決絕行為,也足以在君莫離的心裏留下深刻的烙印,讓他無法忘記。曾經有那麽一個人,為了他不惜一切。


  最後付出生命的時候,也沒有將他的事情說出來。


  南初月想到這裏,眼眶不自覺的有些濕潤,她緊緊的抱住了君北齊的腰身:“君北齊,有一天……如果你的大義和我是相左的,你會怎麽選?”


  “不會的。”他反手緊緊的抱住她,“我相信你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我們是不會相左的。”


  “那如果我和你的……”她說著仰起頭,漂亮的眼眸裏透著一層水汽,“理想,發生了衝突呢?”


  理想聽起來是一種很空泛的存在,可是對很多人而言,又是一種不可或缺的存在。


  尤其是像君北齊和君莫離這樣的人,他們自幼身在皇家,比起普通人而言被寄予了太多的厚望,也有了太多的自我追逐。


  君莫離很小的時候就被立為太子,自然對帝位是抱著誌在必得的心思。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苦心孤詣的塑造著不爭不搶的姿態,為的就是放鬆雲太妃的注意。


  他不僅成功的騙過了雲太妃,甚至是宮傾雪都沒有想到他在這件事上有如此深的執念,才會錯誤的估計了君莫離的品性,一頭熱的墜了下去。


  至於君北齊……


  他年幼的時候或許是被忽略的存在,可是隨著他的成長,他的能力被漸漸凸顯,成了戰功赫赫的大將軍王。


  不僅在東城國,他的身份很是顯赫,將他內心的功勳感也在不斷地膨脹吧?


  南初月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也想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她該怎麽辦?

  偏偏這樣的不安和恐慌又讓她不願說出口,因為她擔心,本來他沒有心思,而她說出來,反而是對他的提醒。


  君北齊抬手揉著她的腦袋,眼神認真而專注:“月月,我知道最近的事情給了你很多的負擔。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們之間和他們不一樣。”


  “那你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的理想和我,隻能選一樣,你選什麽?”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角有眼淚落了下來。


  其實她並不想對他進行逼迫。


  可是今天宮傾雪的行為對她實在是太過震撼了,讓她的一顆心直到現在都是揪著的。


  四目相對,彼此之間在探尋對方心思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小姐,薑湯來了。”


  隨著橘秋的聲音響起,兩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分開。


  南初月沒有詢問之前的問題,隻是催促著君北齊趕緊喝了薑湯,又去洗漱,不要受了寒。


  等到君北齊收拾妥當的時候,南初月也鋪好了床。


  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了一句“睡吧”,就躺了下去。


  君北齊站在床邊良久,低頭看著躺在那裏的南初月,想說什麽,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也脫掉外袍躺下,不忘吹熄了燈火。


  他伸手將背對著他的人摟入懷中,手臂將她的腰身圈得很緊:“選你。”


  淡淡的兩個字,並沒有多麽的斬釘截鐵,甚至給人一種錯覺,他說的很是隨意。


  但越是如此的淡然,卻越是給人一種無可更改的感覺。


  南初月的鼻子卻不自覺的吸了吸,眼淚落了下來。


  她翻身投入他的懷抱,再開口時嗓音裏多了幾分哭腔:“我沒有想逼你……”


  “月月。”


  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就打斷了她的話:“你從來沒有逼過我,這件事也不存在逼迫的問題。因為一開始我就想的很清楚,這世上不會再有比你更重要的存在。”


  他說話的時候,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胸口。


  她能清楚的聽到他胸膛處傳來的有力的心跳聲,讓她一顆心也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他跳動的節奏。


  隨著他這番話,再加上落下的眼淚,之前不安的心緒瞬間散去不少。


  焦灼了一天的心情,似乎終於在這一刻有了塵埃落定的感覺,所有的事情也都能宣告結束了。


  她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麽的開口說道:“那……他有說要怎麽處理這件事嗎?”


  很是模糊的指代,君北齊卻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以皇後的禮儀下葬。”


  最終,沒有活著當了一天皇後的宮傾雪,依然是被用皇後的禮儀下葬了。


  這樣的結果,對於宮傾雪而言,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意義?

  不過南初月覺得,其實這樣做不過是君莫離給自己一個心安,對宮傾雪而言,她連死都不在乎了,還在乎死後那點名聲嗎?


  隨著宮傾雪的亡故,關於封誰為後的事情進入了新的階段,自然是沒有人在意是否給亡故之人這樣一個頭銜。


  相較於她活著封後的亂哄哄,她下葬的事情,所有人出奇的默契,對於這件事沒有任何的說辭。


  隻是她臨跳時的那番話,卻讓不同人有了不同的想法。


  關於當時君莫離離開皇城,究竟是出自誰的授意,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


  但是斯人已逝,已經是死無對證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有人在這件事上執著了。


  隨著秋雨一層層的灑下來,宮傾雪的葬禮宣告結束,整個東城國似乎也陷入了久違的平靜。所有的爭鬥,再次成為了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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